明明没看见钉子,却拿不下来。

荆白难得的起了点悔意。

他第一次检查这幅画时,为了试探自己的本能,拿了把匕首试着扎这幅画,却没下得去手,再看这幅画也没有什么异常,就没试着去取。耽误到今天才发现,这画竟然是拿不下来的,就这一点已是大有古怪!

荆白从梯子上站了起来,他摸了一下画的边缘,没有钉子,也没有胶。但这幅画牢固得就像长在了墙壁上,荆白用了多大的力都拿不下来。

画纸也不是一般的纸,否则被他这么用力拉扯,恐怕很容易就出现裂口。

荆白很怀疑,自己当初那匕首如果真扎下去,恐怕也扎不坏这幅画。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荆白放弃了取画,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间小屋的窗户,确认了自己方才注意到的那点。

不是他看错了。

这间小屋的窗口处,右下角有一点阴影,飘起来的,看上去……很像是一个人的衣角。

阴影太小,远了不容易看到,如果不是这次出神时不自觉地盯着那里,敏锐的眼睛先思维一步注意到了那块微小的阴影,他恐怕连这次也不会发现。

荆白的手轻轻拂过那块阴影。经历了头啖汤之后,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一小块阴影,之前到底有没有存在过?

他询问塔:“你给我生成的这个房间里,自带的这些东西,人不在房间的时候会有变化吗?”

塔的声音温雅平和,一如既往,它回答:“‘塔’会根据您的命令,自动清扫房间,或者修复损坏的物品。除此以外,房间内生成的物品不受‘塔’干预,不会自行产生任何变动。”

这是合理的,也符合荆白的感知。荆白想了想,试探着问:“‘塔’,房间里的那幅画,你能给我取下来吗?”

塔停顿了片刻,道:“是否确认损坏房间?如需修复,将视损毁程度扣除污染值。”

荆白也顿了一下,他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有表达清楚:“我只是叫你把画取下来。就是我正对面,墙壁上那幅。”

塔无视他的困惑,再次询问:“是否确认毁坏房间?”

荆白:“……”

“塔”的态度让荆白确定了一个事实,这幅画是他房间墙壁的一部分,无法单独取下,也无法去除。

但这同时也打消了他的怀疑,阴影应该是一直存在,只是不太明显,开始时就被他忽略了。

荆白当然不可能为此浪费珍贵的污染值,何况房间修复听上去是一笔不小的花销,便道:“算了。”

这幅画多不多出个衣角,都已经属于过去。他早已有了新的经历,新的记忆,不再是第一层时为空白的记忆忧心的那个人。

过去的记忆抓不住便罢了,只要现有的记忆能保存住就好。

他也必须记住。

荆白让塔收回了梯子。他重新回到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了却了一桩心事,这次他很快睡了过去。

几个小时后,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肩膀微微发抖,一边剧烈地喘息,一边伸手去擦额头上的汗。

太阳穴隐隐作痛,他知道自己睡不着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才过去了四个多小时,晚上两点多。

塔里不分白天黑夜,但是有正常的计时。房间也可以模拟自然光线和自然环境,只是阳光没有温度,刮风下雨也只能听到声音。

塔里的大部分人还是会尽量规律作息,毕竟虽然副本里的伤不会带回塔里,但塔里的身体状态是要带进副本的。

荆白从前也是如此,但从头啖汤副本出来之后,他做不到了。

这是他这段时间的常态。

他现在和从前不太一样,以前他睡眠很好,不会做梦。但从头啖汤副本出来之后,他不能像以前想睡就睡,入睡困难是一回事,睡的时候脑子里总会闪过一些光怪陆离的、浮光掠影的东西,有的画面对他来说刺激非常强烈,他就会猛地惊醒过来。

醒来也觉得头痛,但一时半会又没有睡意,只能起来。

白玉在胸前微微发热,温暖的力量流遍他全身,连因为惊醒而冰冷的指尖都暖热。

荆白默默攥住了白玉,缓缓地平复自己的呼吸。

每次他惊醒的时候,白玉都会如此,像是某种无言的陪伴。

不知道是不是白玉变得完整了,荆白总觉得它的力量变强了,以前虽然也有用,但力量微薄,更像是一种安慰。但现在,它运转的时候,荆白只觉得浑身都温暖起来,连头也没有那么疼了。

荆白瞧着白玉中的那点红色,在莹润的玉身中,它好像正在熠熠生辉,让荆白想起白恒一的眼睛。

大部分时候,白恒一的眼睛就像荆白形容过的,像湖,又黑又深,叫人看不透,不常有这种闪闪发光的感觉。最接近这种明亮灿烂,就是两人在湖边遇到时,白恒一说,要给他做盏灯笼。

荆白是信他的,白恒一这样的人会什么都不奇怪。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