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

但把小满叫出来,却不是为了物证事。

他的目光里带隐约怜惜:

“小满,来一下大堂。有件事需得单独和你说。”

——

密封军报快马回京,赶在当天宫门落匙前送入皇城。

京城郑相赁宅也同时接到了消息。

“确定是三具尸体?”郑相捋须问道。

“小人亲眼所见。”幕僚在书房恭谨回报:“在场数百人也亲见。殿前司禁军把尸体急送京城,此刻应该已经入京了。做不得伪。”

“知道了,下去罢。”

这是第四位前来报讯的幕僚了。四位幕僚传来同样的消息。

安静下去的书房里,郑相拉开小屉,取出三把铜钥匙,愉悦地摆弄片刻。人前不动声色的儒雅姿态消散,渐渐露出了笑意。

他取出一张泛黄发脆的纸张。略过书写得密密麻麻的众多陈年字迹,仔细端详着最后一个尚未被划去的名字,最后一段尚未断裂的关系网。

盛富贵——余庆楼两名死士。

“老友。终于等到这天了。”他点着旧纸张。

久违的愿望终于达成,头顶高悬的巨石落下,心头不见轻松,反倒升起莫名的慨叹。他甚至还抹了下眼角。

眼角当然毫无泪痕,唇角却缓缓露出笑容,笑容越来越大。

“二十六年了,不容易哪。你折磨了老夫二十六年……死得太轻易了。”

郑相——不,如今称呼他郑轶更合适——轻声感慨着,微笑着提笔蘸墨,重重抹去纸张上最后一个名字。

连带的两名余庆楼死士也涂抹黑去。

对着整张涂抹黑墨的泛黄旧纸,出乎意料的,他的脸上只显露片刻轻松,很快又浮现阴霾。

郑轶喃喃道:“如今你死了。还暗藏什么手段,还有什么隐藏的人脉?到底会不会有人拿着你留下的通敌证据送去大理寺?现身罢。老夫等着。”

他在书房里踱步片刻,吩咐道:“来人,拿官袍来。案情重大,不容耽搁,老夫要入宫求见官家。”

——

以竹筒密封急送入皇城的密报,如今正平摊在御前书案上。

官家震惊地拍案而起。

“多年前晏相查办的那桩武器倒卖大案,竟有整库仓的精铁武器流落在外,至今未寻回?竟落在潜伏京城多年的奸细手中。其人名叫盛——盛——”

郑轶端立于御案下,补充道:“盛富贵。”

官家拍案:“必须严查!这盛富贵可擒获了?”

郑轶道:“已然擒获了。只可惜,其人已死。 ”

“怎么让他死了。”官家扼腕道:“之前朕吩咐吴寻生死不论,他就把人当场击杀了?唉,可惜了如此重要人证。”

“此事要怪老臣。” 郑轶歉然道:“之前吴都虞候出宫时,是老臣多嘴,叮嘱他说,死士乃大奸大恶之人,决不能放他们活着回京城,以免恶徒绝境中暴起伤人。”

郑相更加歉然:“老夫的意思,原本是让吴都虞候擒获了人,在京城外原地查办。吴都虞候兴许误解了老臣的意思,把三名匪徒直接击杀……”

“郑相宅心仁厚,担心得并不错。如此恶徒……” 官家叹了口气,“咎由自取,死了也罢。”

官家翻了翻口供,念道:“‘三人重伤擒获’。也就是说擒获当时人并未死,录完供才死。再等等,这份是死士的口供,看看今晚有没有盛富贵的口供急送入宫。郑相今晚伴驾,陪朕用膳罢。”

郑轶袖中的手微微一抖。

表面上还是那副泰然神色,“臣领旨。”

当晚直到入夜,却始终未有第二份口供从京城郊外急送入宫。

官家难掩失望。

夜太深,宫门早已下钥,郑轶御前告退后,去外皇城的官署值房歇下。

没有盛富贵的口供送入宫里。盛富贵被擒获时多半极力反抗,重伤濒死,不久便死亡,未留下任何口供。

符合他这“老友”的刚硬性子。

虽然如此想,但心口沉甸甸的大石始终难以卸下,当晚郑轶睡得并不好。

翌日清晨时,叫醒他的是宫里相熟的内宦。

“郑相快起身。出大事了。”

郑轶无事人般洗漱,问:“可是夜里有第二份急报入皇城了?”

“并无第二份急报。”内宦毕竟是多年的交情,悄悄透露了一句:

“大理寺晏少卿一早入宫求见官家,说有人半夜送来多年前的物证。郑相你,唉,涉嫌通敌哪。”

郑轶心里骤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