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子叫关键问题?”

“比方说……”晏容时取过小刀,沿着鸡骨架不紧不慢地往下切肉。

“太后娘娘喜爱小满,想要留她在宫里住几日。如何婉言推辞。”

“太后娘娘身边有人出言撺掇,小满尚未婚配,打算当场赐婚。如何婉言推辞。”

“太后娘娘和雁二郎是亲戚,风闻一些轶事,当面询问小满。如何婉言告知雁二郎的混账事而不激怒太后娘娘。”

“……”

听着听着,应小满越吃越慢,家传手艺的荷叶鸡腿都不香了。

“我当真要进宫么?”她小声嘀咕:“你现在教我一套一套的说话。等我真进宫那天,站在贵人面前,一紧张,说不准就全忘了……”

晏容时安抚她说:“无妨。应对的关键,还是在实话实说四个字上。说的都是真话,总不会临场忘了。”

说得很有道理。从义母到应小满都赞同。

摆放的宵夜吃得七七八八,义母收拾了桌子,把阿织抱回屋里哄睡。

晏容时起身洗手回来,和应小满挨坐在桌边,继续剥橘子的同时,便开始一句句地细教。

“太后重孝心。想要留你住在宫里小住,你便回说,舍不得家里母亲。母亲身子不好,有咳嗽眩晕的病症,还有个四岁的幼妹离不得人,等着你回家照顾。”

“若有人问起你婚配与否,你就说尚未婚配,但父亲在老家临终前,叮嘱你来京城寻人。”

“太后娘娘问起雁二郎和你的关系,你无需添油加醋,从头如实说起。开春二月寻人时,初来乍到误入雁家,如何差点被哄骗得签下身契,如何打出门去。雁二郎去城南铜锣巷寻你,好在应家搬家,两边及时避开。”

说到这里,晏容时顿了顿,“应该便足够了。太后娘娘身边不缺机灵人,自然会把话头岔去别处。”

应小满从头到尾细想一遍,确实都是大实话,按照七郎教的应答句子,对答并不困难。

“只说来京城寻人吗?”

应小满谨慎地问:“我爹叫我进京报仇的事,是不是在贵人面前不大好提?”

“不好提。”说到关键处,晏容时格外仔细地叮嘱她:

“报仇两个字,在宫里贵人面前从头到尾不要提。只说你父亲从前在京城做事,认识不少旧友,后来去汉水边的小村落隐居。临终之前,你父亲拉着你的手,殷切叮嘱你来京城寻人。”

“有人接着问你寻到了么?你便如实说寻到了,长乐巷晏家七郎。”

应小满眨了下眼。

每句都是大实话没错,串在一起……怎么感觉哪里有一点点不对劲?

不论怎样, 七郎撇开手里的案子,专程赶来教她宫里应答,肯定不会害她。

况且说得每句都是大实话,不心虚。

应小满悬着的一颗心放下, 欢欢喜喜把面前剥好的橘子掰开两份, 一人一半。

“七郎, 别只顾着剥橘子, 你自己也吃点。”

这个晚上过得极愉快。

晏容时坐在小院里半个时辰,把今晚教授的对话和应小满当面练习几回,对答如流, 他欣慰地夸赞:“小满好样的。”

应小满真心实意说:“七郎教得好。”

一轮半圆月高挂头顶,莹莹月色从梧桐树叶的缝隙间映照下清静小院,小院里对坐的两人渐渐停了说笑,彼此凝望。

“大理寺官衙一天三顿公署堂食, 多用点。”应小满仔细打量面前郎君在月色下的轮廓。

“人又瘦了。晚上是不是压根没用饭, 审完案子直接就过来了?”

说得其实不差。晏容时倒也不否认, 只说:“早些见到你,早些欢喜。”

头顶月色照亮半敞开的院门, 隋淼站在门口踌躇着该不该进。

应小满瞧见了他, 亲近地招呼:“隋淼也进来, 一起吃个橘子。”

隋淼道谢, 站在桌边吃橘子时, 晏容时问他,“隔壁都准备妥当了?”

隋淼:“都准备妥当了。屋宅搜查并无异样,留下五人常住。”

应小满:?

她纳闷地问:“你们不好住的吧?隔壁已经被沈家赁下, 这两天就要从帐篷搬过来的。”

“沈家不会搬来了。”晏容时耐心和她解释: “已经替沈家寻到更好的住处。牙人今日和他们新签了赁契。”

应小满怔忪了一会儿。所以,左边的邻居从沈家娘子换成晏家护卫了?

“晏家安排人住在隔壁, 是担心逃脱的死士?”

这些天过得风平浪静,小队禁军亦步亦趋地护卫应家三口人,却连死士的影子都没见着。

应家母女私下里嘀咕,京城百万人口,只逃脱两个死士,当真是水滴入海。

要说风险,大理寺查办酒楼的官员岂不是更危险?禁军们贴身跟随保护的,应该是七郎才对。

“这处需要额外看顾,倒不是因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