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初入,宫灯渐起,朦胧之中,她将眼前蓝衫男子打量,却除了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之外,再无熟悉之处。

“我们见过。无踪。”她喃喃道。

哪能料到,待到日后,眼前男子长剑贯穿凌烨宸心脏的一瞬,她才忽然记起,这双如夜的眼眸,究竟在何处见过。却,为时已晚。

无踪淡淡道:“是。”

她拢眉,苦想。回忆翻飞。

两年多前。边关连连告捷,四王爷凯旋荣归帝都。

薛玉凝初闻消息心乍喜慌乱。

七岁女娃娃与十岁小哥哥一别已经八年。

八年之后,少女红妆,少年郎。

儿时情谊是否还在?

她,无论如何,都要与四爷一见。

玉凝央求薛相,带她同行,缘由便是:女儿常闻四爷战功赫赫,望能近处一睹风采。

薛相顾忌种种,终不敌玉凝软硬兼施,泪水攻势。

带她同行,却另加条件:先帝、众官员,皆男眷,玉凝女子装多不便,易装成伴读小童,默默紧跟在身后才可。

那天,帝都城门前,先帝、凌苍同乘龙撵于中,薛相、众官员、各王爷驾马拥在龙撵两侧。于百姓热闹声浪之中,静待归来之人。

百姓欢呼声乍起。谁一声:“瞧,那身着紫袍的,是不是四爷?”

薛相马侧,玉凝紧张攥手,踮脚朝那浩浩荡荡的仗队中寻找。千难万难,透过层层人墙,终于瞥见一袭华贵紫衫的俊美男儿。

原来,八年不见,他已非当年怯懦模样,那邪肆冷毅的眸,有几人能斗胆去直视。谁会想到,这征战沙场的男人,曾倚在七岁女孩的肩头,颤抖低泣。

百姓中有婆娘喊道:“四王爷怀里那美人可是王妃?上战场都带在身边,真恩爱呢。”

玉凝惊见,他马背上,那面附轻纱的女子。

才觉,他已有妻室。

他可还记得,儿时的誓言。

小哥哥,要勇敢哦,我爹爹说,只有人变得强大了,才不会有人欺负你。男子汉,不能流眼泪。

凝儿,我很勇敢。我不是因为害怕才流泪。

是吗?

等我当上皇上,你就会相信。

皇上很厉害,没人会欺负皇上,是不是?

是。

哈,那就当皇上。

不过,有一个人可以欺负皇上。

小哥哥,那人是谁,连皇上都可以欺负?

皇后。

皇后?那凝儿长大了要当皇后。不过凝儿不会欺负小哥哥,凝儿会保护小哥哥。

等哥哥,娶你当皇后。

一别八年。

稚嫩的话语仍在耳边。

而他却已心有所属。

原来,不过,都是孩提戏言。

她失神落魄,百姓拥挤,她不胜推搡,手松了薛相衣摆。

跌倒在马蹄下,惊了马队。

众侍卫纷纷持剑相对。

薛玉凝犹记得那时,那龙撵明黄帘幕被人轻撩起,三王爷凌苍踱步而至。

犹记得凌苍是个娇贵傲慢的男人,他抬脚怒踩薛玉凝肩膀,冷冷丢下一句:“带下去,抹脖子。”

马蹄声笃笃而至,有人翻身下马,声音润若玉石。

“三哥,可否给小弟个薄面,饶这小厮不死。”

她慌乱的眸看去。紫衫男子,明明近在咫尺,却冷冽气质,疏离让人不敢越距靠近。

凌苍说:“且看在四弟求情的份上,饶你一条小命。”

然而,说是这样说,凌苍却倏然抬了脚,狠狠将薛玉凝踢出数步之外。

那迅猛一脚,不偏不倚,正巧踢在心窝要害。

凌苍究竟是给了凌烨宸面子,还是当众打了凌烨宸一巴掌,让初回帝都的四爷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脸。

羞辱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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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面具

玉凝心口闷疼,血腥气溢入口里,却倔强将那血水咽下。仅为,减少凌苍对四爷的羞辱。

她本欲若无其事的爬起身。走到凌烨宸身侧谢恩。却手臂在地上撑了几撑,才知无力爬起。

当真便要死在这里,让四爷求情的话撂在地下?受那凌苍羞辱之耻?

忽觉,有人伸手环了她胸口,将她扶起。轻轻在耳边一句:“你的好意,本王心领。”

仅记得,那时,他身上淡淡的清香。让她心生委屈,眼眶涩胀泪欲滴。

她坚强的扯出一抹笑,跪在他脚边,用百姓皆能听到的声音道:“小的谢四爷搭救之恩。无名小卒,本死不足惜,却得四爷抬爱,请受小的一拜。”

薛相亦扑身而跪,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