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李渊脸上愤慨中带着几丝鄙夷的神色,李建成突然神情一敛,“父亲,真的不是孩儿勾引张婕妤的。”

“是她勾引孩儿的。”

李渊双手都在颤抖,几乎都要扑上去给长子一个耳光了。

“还不止她一人。”李建成带着几丝得意,“还有尹德妃。”

“你……”

李渊只觉得浑身都如坠入冰水中那样寒意透骨,这是自己曾经寄予厚望的长子对自己这个父亲最深的羞辱。

尔朱焕的选择

殿内寂静的似乎连时间都凝固了,这对天下地位最高的父子在四五步距离久久的对视,李渊突然发现,似乎儿子的眼神中夹杂着比自己更多的恨意。

身为嫡长子,就应该得到一切吗?

“你想过怎么收场吗?”

“今日诛杀李怀仁,明日伏杀二弟。”李建成嗤笑道:“难道父亲指望孩儿坐以待毙吗?”

李渊突然上前两步,面容都有些扭曲了,“那之后呢?”

“河东糜烂,灵州不稳,甚至突厥还会攻破陇右道!”

“大好基业毁于一旦,史书上必有你千秋骂名!”

“那也好过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赶出东宫,像条狗一样伏在他李世民的脚下。”李建成冷笑道:“父亲,仅仅因为小隙,你就要改弦易辙,你就要扶持二弟,你有考虑过孩儿吗?”

李渊闭上了眼睛,缓缓转身坐下,不想再说什么了,面前的长子已经疯了,为了皇位,彻底的疯了……都已经将自己软禁在这儿了,自己还有必要争辩什么吗?

李渊担忧的是即将回京的次子李世民,后悔的是没有及时传召魏嗣王李怀仁,否则自己也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李建成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沉默而安静的站在那儿,感受着虽然可能只是暂时胜利带来的愉悦感和轻松感,这种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甘露殿外,身着戎装的尔朱焕站在角落处,眼角余光扫着侧殿,脸上平静如水,心中却在剧烈的翻滚……没想到太子在这时候突然动手了。

之前完全没有征兆,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这让一直提心吊胆的尔朱焕心急如焚,他并不知道内情,直到一个时辰之前才被太子召见,堂而皇之的进入了太极宫,并在数十个北衙禁军士卒的眼皮子底下走过了甘露门。

从头到尾,尔朱焕都没有找到任何脱身或者传递口信的机会。

尔朱焕很快的做出了判断,陛下身边出了叛徒,但这并不是他最担忧的,这些日子他身为太子心腹,不少次在东宫看到了裴世矩。

如今太子已经软禁陛下,会不会立即传召外甥入宫觐见?

尔朱焕只觉得手脚有些发凉,秦王如今还在军中,太子怎么敢?

“放心。”身边一位中年人似乎看出了尔朱焕的担忧,笑着低声说:“明日秦王必定回京。”

“师谟兄。”尔朱焕松了口气,瞄了眼不远处的甘露门,“太子殿下好手段。”

“武德四年,王君廓便与东宫有些首尾,直到武德五年末,才暗中投入殿下麾下。”徐师谟捋须道:“也是殿下有天命,秦王居然将此人留在长安。”

李世民你是什么眼神……尔朱焕暗暗骂娘,同时频频点头,“适才见王君廓往两仪殿方向……”

“去北衙禁军官衙了,不过不会即刻动手。”徐师谟解释道:“魏嗣王颇为谨慎,入宫觐见前必会去探看霍国公柴绍,所以等其入宫之后再动手。”

“李怀仁要觐见?”尔朱焕诧异道:“是陛下传召还是太子……”

“你有所不知,魏嗣王早已暗中投入秦王麾下。”徐师谟低声道:“稍后扣押在临湖殿。”

尔朱焕心中一动,“若是李怀仁肯投效殿下……殿下登基后,至少能掌控灵州军。”

“谁说不是呢!”徐师谟惋惜的叹了口气,“殿下倒是有宽容之心,无奈裴弘大一力要诛杀。”

裴世矩你个老不死的……尔朱焕心里破口大骂,“扣在临湖殿就是任由裴弘大处置吧,不过殿下此番若是顺利,登基为帝,裴弘大都年过八十了……”

“但若非裴弘大,此番也难以这么顺利。”徐师谟苦笑道:“不愧是数朝名臣,真是好手段,不知何时笼络了殿中监苏制,若非此人,殿下只怕也只能鱼死网破了。”

原来是殿中监苏制,尔朱焕这下明白了,按耐住心中的不安,与徐师谟聊了几句甘露殿、甘露门的防御,看似随意的向临湖殿方向而去。

李渊常常召见宗室子弟,一般会在两个地方,一个是甘露殿,另一个就是临湖殿,这儿靠近湖泊,周围有密林山坡,还有数条河流。

但毕竟是在甘露门后,属于后宫,从甘露门往临湖殿的方向有两条道,其中一条是往西,过了安仁门后,走千步廊,这是一条用石子铺就的长路,走到尽头转而向北抵达临湖殿。

不过这条路要路过淑景殿,万贵妃就在淑景殿,而且李善的学生万宣道也在淑景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