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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顾集镇一战,臣曾在阵前挑拨离间,言请陛下册封薛延陀首领为可汗,时颉利可汗大怒非常,可见薛延陀早有不臣阿史那之心。”
“后臣方知晓,薛延陀首领夷男的祖父乙失钵曾叛突厥,自立铁勒汗国,后不敌突厥被杀。”
李渊眉头皱的紧紧的,“颉利可汗被杀之后,都布可汗拉拢铁勒九部,但去岁其与突利可汗联兵南下攻入泾州,薛延陀部落并未有异动。”
“但都布可汗、突利可汗大败,损兵数以万计,元气大伤。”李善加重了语气,“当日臣曾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大唐与突厥必有国战,但这个道理,薛延陀首领夷男也肯定是懂的。”
李渊沉默下来了,李世民倒是轻松,心想怀仁这个思路有点无中生有,空穴来风……但不管怎么说,和自己扯不上钩。
之前李世民对陇右道颇多担忧,也是因为薛延陀,但不同的是,李渊曾经私下秘密遣派使者去薛延陀部落面见夷男,希望能达成盟约,但到现在也没得到什么正面的回复,所以李世民有着不好的预感。
李善很是无奈,历史上这个时候,玄武门之变已经发生了,李世民很可能已经登基了,突厥兵强马壮,能饮马渭河,逼得李世民一辈子只弯了那一次的腰,但那时候薛延陀已经开始准备了,应该很快就脱离突厥汗国自立了。
但这一世却不同,就是因为自己这只穿越的蝴蝶,导致突厥元气大伤,这可能导致薛延陀更早的自立,野心更加难以抑制,但同时也让薛延陀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
风雨飘摇之像
与原时空不同,这一世的大唐提前了几年展示了无比锋锐的兵锋,吐谷浑、突厥以及在雁门关、顾集镇撞得头破血流的大小部落,都清晰的看见,一个强大的中原帝国正在崛起,而且是极为迅速的姿态崛起。
几百年来,强大的柔然、突厥将中原压得喘不过气来,草原上虽然也有分裂、内斗,但总体而言,他们对中原有着高高在上的俯视态度。
即使中原曾经出现过一个隋文帝杨坚,但很快始毕可汗就在雁门困住他的儿子,告诉哭的眼睛都肿了的杨广……突厥是如何的强大。
但夷男与都布可汗、突利可汗一样都是通晓汉学,读过史书的。
他们都知道,在中原历史上,当汉人国家不再分裂,塞外部落将面临危机。
类似的例子有两个,而且只有两个,一个是前汉,一个是后汉,除去寿命短暂的秦隋两朝之外,一统的国度中,两汉都一度遭受了匈奴的羞辱,但在短暂的忍耐之后,汉人的大军征服了草原,兵锋远达漠北。
普通的胡人不记得,但夷男、都布可汗、突利可汗都记得那些在汉人史册中永远留下印记的名字。
七出塞使“漠南无王庭”的卫青,封狼居胥使匈奴悲歌的霍去病。
远征异域言“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陈汤,深入虎穴夜杀使者抵定西域的班超,勒石燕然将匈奴人赶去欧洲的窦宪……
所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可以是大唐说的,可以是突厥说的,也可以是薛延陀说的。
特别是在突厥元气大伤的前提下,薛延陀又怎么可能不恐惧于强大的唐军呢?
更何况,张仲坚曾经遣派斥候北上打探情报,在一个小部落中,斥候很是无语的听到了这么一个称呼,“唐之霍去病”。
类似的形容在长安也有,但因为霍去病的早逝以及李渊对李善的信重,如今已经没什么人提起的,倒是草原上开始流传,开始流传几百年前曾经让匈奴悲歌的冠军侯。
毕竟两个太像了,除了外人不知道的身世,以及所有人都看得见的战功、年轻之外,两个人都杀戮极重,李善对垒京关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霍去病纵横漠北是不带后勤的,基本上是抢光杀光烧光的三光政策。
夷男很清楚一点,在大唐皇帝的心目中,薛延陀与突厥,是没有本质区别的,都是草原胡人部落。
如果不能打断大唐的崛起之态,或者不能给大唐沉重的打击,导致突厥的覆灭,那下一个只能是薛延陀。
以夷男为代表的铁勒人所想的绝不仅仅是突厥的覆灭,他们想的是如突厥取代柔然一样,成为草原新一代的霸主。
李善提出的这个观点让李渊陷入了深思,他开始正视薛延陀与突厥联手的可能性,对此,李世民是有所估量的,他心想如果怀仁的思路正确的话,那么这次很可能是隋唐两朝经历的最大规模的一次胡人入侵了。
李唐建国至今近十载,虽然突厥人的马蹄遍及河北、河东、关内、陇右,也曾有颉利可汗两度率十余万骑兵攻略河东,但显然不能与这一次相提并论。
一方面是范围广,不说河北,至少现在河东已经开战,而突利可汗都已经动手了,那都布可汗不可能坐视。
另一方面是兵力规模,几年内连续两次大败让突厥元气大伤,阿史那一族如果要维系自身在草原上的地位,维系对其他部落的威望控制,此次必然倾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