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信这才释然,但随即叹道:“还是罢了,罢了,还是弄璋好,弄璋好。”

其他人听不懂,但李善却是猜得到的,岳丈大人的想法大概是……生个女儿被猪拱?

还不如生头猪去拱别人家的小白菜呢。

李善忍笑将玉器塞给了范十一,“去吧,今晚弄点酒水,兄弟们一起贺贺。”

“多谢阿郎。”范十一喜不自禁的收下玉器,然后拍了拍脑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对了,夫人有信。”

看着范十一只掏出了一封信,崔信脸色发黑,强行扭开头颈望向别处……小棉袄不是漏风,而是彻底敞开了啊!

李善拼命忍笑,捏了捏信封才挥手让范十一等人离开,小声说:“有点厚……”

崔信立即扭过头,伸手想试试但又觉得不太合适。

“好像里面还夹了一封信……”

这下子崔信忍不住了,伸手拆开信封拿走了一封略小的信,李善心想十一娘也是闲的没事做了,自己上一封信让她写封信给崔信,居然夹在这里面……这是故意的吧?

李善一目十行的看完,妻子信里都是寻常话,报了平安,关于她自己与朱氏、张氏……丈母娘这几个月一直住在庄子上,这也正常,毕竟张氏是续弦,没有子嗣,只有这个女儿。

说的难听点,万一崔信不在了,张氏能过的顺不顺心很大程度要看女儿、女婿的。

另外就是此次战事的阵亡亲卫,一袭沮原桥,二战凤凰谷,虽然都是风卷残云,但也战死十余人,尸首都已经送回庄子了,这十余人中并没有朱氏族人,要么是当年定居的流民,要么是随侯君集迁居来的难民,其中还有刘黑儿带来的两个族人。

崔十一娘不顾怀孕在身,除了厚重抚恤、赏赐之外,按照李善的惯例亲自去每一家祭拜。

“药师兄?”

耳边听见崔信诧异的声音,李善慢条斯理的收好信纸,才抬头看见一个鬓发微白的将领站在不远处,正是调任延州道行军总管的李靖。

应该是调任途中来觐见的,也正好顺路,大抵是从龙门渡过黄河,本可以从华洲径直北上,绕道坊州也不算远。

崔信扭头看了眼,女婿面无表情,像是没看到似的,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截了当的迈步前行……而李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眸子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脚步侧移让开了道路。

都好几年了,女婿心中犹有恨意啊,崔信与李靖勉强寒暄了几句后也离开了,心想也不怪怀仁,自己这个女婿数年间扶摇直上,也不是没碰到过险境、绝境,但大都心有定计,唯独顾集镇一战时陷入死地。

这么长时间了,崔信也摸得清楚李善的想法,当年自诩不如李药师,难以纵横十九道……这并不是个公正的评价。

李怀仁纵横沙场,数败突厥,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泾州一战,遣派重骑猛攻,折损颇重也在所不惜,最终能大破突厥。

崔信看的清楚,李善的怜悯是针对自己的身边人,而本人并不是个见血心软的人……当年因方四郎斩杀崔帛,很大程度也在于方四郎曾在他身边时日不短,至今犹深恨李药师,是因为当年身边亲卫折损极重,光是崔信记得名字的就有好些人死在了顾集镇。

崔信的这种思路勉强算是对的,李善并不是心软的人……心软的人也做不了医生,他的情绪、哀伤、怜悯只是针对自己人。

在前世那样的社会中,所谓的自己人也就是家人……就算是亲戚,也算不得自己人。

在如今这个时代中,所谓的自己人包括了家人,也包括了自己的友人、亲卫、村民。

李善走在路上,冷若冰霜的模样让不少原本想招呼一声的人都闭口不言……虽然此次救驾功高,又奉命详查杨文干谋逆案,可以说至少在凤凰谷中,很长一段时间,李世民的地位都比不上李善。

但李善向来人如其名,对谁都挺和善的,如今这副模样……有消息灵通的已经猜到了,八成是因为代国公李药师到了。

“见到了?”

李善的面无表情直到碰到凌敬才告一段落,“嗯。”

“别闹得太过,毕竟也是陛下嫡系,而且秦王殿下……”

“知道。”李善眨眨眼,“至少态度要摆出来。”

凌敬还想劝上几句,却见到殿中监苏制快步而来。

“魏嗣王殿下,陛下召见。”

李善哼了声,李渊这是无意的还是刻意的?

但不管怎么样,至少给自己搭了个台。

于是,翠微殿后殿中,李靖问策李渊,后者转问李善。

魏嗣王李怀仁厉声道:“轻率而妄动,此襄邑王败北丧地之因!”

李靖觐见(中)

言辞如此犀利,简直就是指着李靖的鼻子开骂了,李渊揉着眉心觉得有些头痛,而李靖却在心里破口大骂。

你个王八蛋,我只是问策而已,根本就没有具体的攻守策略,你这是非要往我头上扣帽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