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倒是听怀仁说过一次,再过千年,或许真的有千里传音。

凌敬心想回头得好好与李善讨论一次,他之前就发现了,李善的谋划往往是一环扣着一环,前有伏笔,后有安置,前后接应,环环相扣。

虽然巧妙,成功后的收货也大,但如果有一个点出了问题,很可能会导致满盘皆输……之前的泾州一战就是个例子,若不是运气好,李善也只能安营扎寨,等着天气寒冷后突厥退兵。

“凌公。”苏定方悄无声息的走近。

“定方。”凌敬点点头,低声道:“只怕有些不妙。”

“齐王?”

“嗯。”

凌敬将心中的忧虑说了一遍,苏定方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凌敬也不觉得失望,这方面本就不是苏定方的强项。

但下一刻,苏定方摇头道:“这是意外,绝不是齐王、封伦的谋划。”

“什么?”

苏定方解释道:“从半个月前开始,齐王每日出宫骑猎,至黄昏方归,应该是随时脱身的征兆,之前凌公提过,重耳在外而安。”

凌敬呆了呆后恍然大悟,的确如此,李元吉既然有随时脱身的打算,那就不会使这种手段来削减驻守仁智宫的兵力。

这应该是个意外,按照计划,李元吉……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应该是这两日脱身遁去。

在心里盘算了会儿后,凌敬嘿然道:“齐王是意外,但饥民作乱,是意外吗?”

凌敬轻而易举的能将饥民作乱与杜淹、封伦、荣九思、齐王、赵元楷联系到一起,他隐隐感觉到,可能即使没有齐王带走左右千牛卫一半的兵力,仁智宫的防御也未必保险,不然齐王没有必要提前脱身。

但这场饥民作乱到底是不是意外,凌敬很难做出准确的判断……因为如果不是意外,那齐王领兵平乱,那也应该不是意外了。

宜君县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让现在的李善以上帝视角来看这件事,他只会哭笑不得,整件事在仁智宫、长安、宜君县三地,在从武德七年到现在,在最关键的时刻,事件以错进错出的方式进行下去。

举告(上)

七月十五。

这一天,凌敬很早就起来了,昨晚始终难以入眠,心里装着太多太多的事了,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飞速的在他的脑海中出现又消散。

洗漱、用饭,凌敬虽然一直心神不宁,但始终保持着平静,他在心里想,自己的前半生有过游历天下的自在,有过诗酒唱和的潇洒,但也有着落魄、潦倒。

直到年过半百,隋末大乱,素有大志的自己才得以崭露头角,只可惜夏王虽有枭雄之姿,却无海纳百川的胸怀,最终一战败北即失魄。

在那之后,失去了希望的凌敬只想着安然的度过后半生,但谁能想得到,各种变故接踵而来,短短数年后,自己已经成了大唐吏部员外郎,而且很有可能在将来位列宰辅……而这一切的转变都是从五年前那个小小村落开始的。

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凌敬一边留心观察,这座临时作为尚书省、六部的宫殿位于翠微殿前百步的距离,但凡有人经过,他一眼就能看得见。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凌敬始终没有等到什么预料之中,意料之外的变故,一切都很平静。

凌敬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怀仁送来的消息到底准不准……到现在他也难以理解,不管幕后的主谋是谁,李善是怎么知道准确的发动时间的。

“凌公。”

凌敬看到是杜如晦,有些意外,天策府幕僚中就属于此人最不擅长交际,或者说最不耐烦交际,“克明有事?”

杜如晦难得的露出个笑容,“见凌公眉头紧锁……”

凌敬暗叹,早上就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露痕迹,没想到还是被人看出了端倪,笑着说:“无他事,只是唯恐宜君仓有变。”

“坊州与京兆接壤,凤凰谷距离京兆不过三十余里。”杜如晦摇摇头,“若是宜君仓有变,可即刻遣派信使南下京兆,同官县、华原县次日就能运送粮草抵仁智宫。”

顿了顿,杜如晦补充道:“若是长安有变,任国公、萧国公领军在长安左右,尚有曹国公、虢国公在军中。”

凌敬略有些意外,他知道秦王有所预备,但没想到布置的这么周密,而且从将领选择上,明显是与李渊有默契的,甚至可能是沟通过的。

任国公即刘弘基,前隋曾经干过与朱玮一样的事,随隋炀帝征伐辽东,刻意斩杀耕牛被逮捕入狱,只不过朱玮无人庇护,而刘弘基与李家是世交,得到了李渊的庇护。

所以,刘弘基是李渊起兵的老班底,当年斩杀太原副留守王威、高君雅,就是刘弘基带队,之后晋阳举兵,刘弘基亲斩宋老生头颅,立下大功,首入京兆,屯兵长安金光门外,被李渊列名“功为一等”,爵封任国公,太原元谋功臣榜名列第五。

同时,刘弘基从一开始就在李世民麾下,虽然一度在对阵西秦兵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