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日,清河县公入宫觐见,为父还问起……崔卿却道,数月前奉命抚慰大军,私下曾言,怀仁实有英雄气。”李渊叹道:“崔卿还提及,只怕无人能管束啊。”

“不会。”平阳公主冷笑道:“风雪大作以至于延时抵箫关,苏定方、道玄王弟均惊惧不已,前者未至箫关便已经来信,女儿昨日去了崔府,见了朱娘子,得其许可,他日女儿奉命管束。”

“哈哈哈!”李渊大笑道:“为父也授权平阳,一为君命,二为母命,平阳他日尽可管束。”

“三日两夜,风雪中进军,五步之外难以视人,怀仁手脚冻疮,寒气入体。”平阳公主从袖中取出那封信递过去,“故自请回朝。”

“甚么!”李渊大惊,接过信迅速看了一遍,迟疑道:“奏折中未曾提及……”

平阳公主哼了声,“突厥放出那等流言蜚语,怀仁何敢公然自请回京?”

“这倒也是。”李渊略略颔首,之前流言指责李善拥兵自重,如今李善在年节时分突然出兵,一举扭转战局,却突然自请回京,难免被视为主帅试探君主心意。

所以,李善才会私下通过平阳公主与李渊沟通……信中将三日两夜的辛劳、艰苦、困难描绘得如在眼前,仅仅失踪、冻毙的士卒就有一成半。

而这些士卒不管武艺如何,都是军中一等一的精锐,而李善……平心而论,从来不因武力称雄,在这方面未必比一个老卒要强。

所以,李善负创患病,元气大伤,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啊。

所以,李善自请回京,那更是顺理成章啊。

太好笑了点

正常情况下,现在还没正月十五,各个官衙都在放假期间,要等到元宵节之后才会开衙,如这一次正月初九李渊就召见群臣,少有先例。

临湖殿内,太子、秦王以及众位宰辅列坐,而平阳公主面无表情的侍立在上首位的李渊身侧。

看到这位公主,太子、秦王对视了眼,前者是完全不知道内情,而后者隐隐猜到了什么,李世民心想,有三姐这条线,李善行事还真是方便了不少呢。

想到这,李世民侧头看了眼,老迈的裴世矩双目浑浊,视线也落在了平阳公主身上,他心里有数,今日主要是议泾州大捷、原州战事之后的封赏,其中最关键,同时也最让人头疼的就是主帅邯郸王李怀仁,而现在平阳公主毫不避讳的出现,显然是来给那位邯郸王撑腰的。

但下一刻,裴世矩脸色微变,因为李渊用迟疑而惋惜的口吻提及……灵州道行军总管邯郸王李怀仁负创患病,自请回朝休养。

短暂的沉默后,门下省侍中陈叔达第一个开口,“陛下,门下未得邯郸王奏折。”

一般来说,奏折都是要门下省过一遍才会递交给中书省的,而陈叔达却没有看到这份奏折,一边说着还一边看了眼侧面的裴世矩,显然是怀疑这位同僚。

原因很简单,有能力干这种事的只有另一位侍中裴世矩,而这位依附东宫,而陈叔达隐隐投向秦王……两位侍中如今在门下省是分庭抗礼。

邯郸王手握大半个关内道的兵权,是如今东宫、天策府都要竭力拉拢的重要人物。

裴世矩眯着眼睛,微微低下头,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心里大骂……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如裴世矩这样的老狐狸如何猜不到李善的想法……掌控大半个关内道的兵力,这样的位置李善居然轻易的放弃,或许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不管是秦王还是李善,都不会允许大军脱离他们的掌控。

苏定方这个名字立即浮现在裴世矩的脑海中。

裴世矩一边想着如何阻止……不是阻止李善,而是阻止苏定方,一边在心里琢磨,李善回京的用意,但可以肯定,一定是针对东宫,或者说,一定是针对自己。

裴世矩还在那沉思,身侧的陈叔达的嘴巴就一直没停下,一力劝诫李渊,战事未毕,不可临阵换将……言语间隐隐带出了前段时间流言蜚语的味道。

李渊并没有立即解释,而是欣赏的看着陈叔达……这位宰辅在他的暗示下,向秦王靠拢,但在军国大事上,却没有因私废公。

若是邯郸王罢职,不管是谁接任主帅之位,若是能胜那还好说,若是败或者僵持不下,那么秦王就有了上阵的机会。

实际上柴绍断定李善早就投入秦王麾下就是这个理由,只是没有对妻子言明而已。

“子聪当掌门下。”李渊笑着如此评价,才解释道:“怀仁顶风冒雪,夜取萧关,负创带病,故自请回朝休养,因突厥散播流言蜚语,才会使平阳传信,而未以奏折入京。”

陈叔达看了眼平阳公主,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秦王,闭上嘴巴坐了回去……他曾经数次私下与秦王提及,或能笼络邯郸,但秦王不置可否。

裴寂笑着说:“陛下,陇州奏折中提及,年前数日,原州风雪之大,历年罕见,李怀仁三日两夜亲自领军,只怕元气有损,回京休养……也无妨。”

“裴监……”李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