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这场让原州本地人也惊惧的风雪还无所谓,但现在李善必须要考虑完全,至少短时间内必须封锁消息。

等王君昊将俘虏召集齐全,李善才低头看了眼地上的那个曲四郎拉来的俘虏,都已经没气了,“甚么?”

曲四郎随手丢下,“今夜除夕,冯端大宴众将,都在西面的大宅中!”

李善眼睛大亮,看看左右的数十亲卫,随手指着一个还活着的俘虏,“带路。”

坏运气在艰难的行军途中已经耗干净了,幸运女神再一次垂青……如果能将从冯端以下的梁军众将一网打尽,那梁军就是一盘散沙,张仲坚那边轻轻松松就能完胜了。

“阿黑!”李善吼了声却没听到回应。

一旁的曲四郎提醒道:“现在就一面旗帜,阿黑跟着三郎去东面了。”

也好,用不着刘黑儿动手,自己这边百多亲卫也够了,王君昊挑了两个俘虏带路,百多人向着北边杀去。

此时此刻,那处大宅已经血流成河了。

一具无头的尸首倒在门外的雪地上,紫黑色的血液溅射在雪地上,显得格外刺目,门房大开,三两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着,浓浓的血腥味挥之不散。

在清晰的听见风中传来的喊杀声后,辛獠儿还不敢相信,带着几个亲卫亲自去查探,远远的亲眼目睹了那面旗帜在城门处飘扬。

谁想得到唐军主力在固原与梁洛仁、索周对峙,却遣奇兵在如此风雪中,远迈数百里,神兵天降攻破箫关……辛獠儿嘴里满是苦涩,虽然佩服那位邯郸王的谋划,但也暗暗心伤,自己就那么不得信任吗?

若是有自己为内应,唐军拿下箫关不费吹灰之力,而自己也能借此一跃……辛獠儿想到这儿,猛地回身,咬着牙抓住亲卫,低声嘱咐了几句。

苑君璋能做的,我也能!

辛獠儿铁青着脸,带上十几个亲卫,干脆利索的将守在大宅外的门房、侍卫逐一解决掉,然后持刀杀入了大厅。

门被猛地推开,冷风扑入厅内,让众人都是一个哆嗦,靠在主位上的冯端还端着酒盏,愕然的看着突然大步进来的辛獠儿。

苑君璋斩杀阿史那王子郁射设,臣服大唐,得赐国公爵位,安享富贵……辛獠儿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加快脚步,手中的长刀直指冯端。

“辛獠儿……”

话只说到半截,冯端勉强侧身闪躲,刀尖戳入肩膀,辛獠儿不管面前摆着酒坛的桌案,手中加力一搅,冯端登时疼的凄厉惨叫,连滚带爬往后退去。

可惜后面是墙壁,辛獠儿踩着桌案一跃而过,左手一把抓住了冯端的发髻,右手的利刃顺势在脖颈间一划。

刚刚赶上来的几个梁军将领目瞪口呆的看着冯端脖颈间鲜血迸射,眼神慢慢涣散下去。

辛獠儿没有去管其他人,专心致志的将冯端的脑袋割了下来,才转身木然的开口,“邯郸王已率兵入城,诸位难道还要顽抗?”

“邯……邯……邯郸王?”

“唐军入城了?”

“这这这……怎么可能……”

大门敞开着,风雪肆无忌惮的钻入厅内,风中隐隐传来了喊杀声,众人僵立在那儿,目送拎着冯端头颅的辛獠儿大步迎出门外。

后续

寂静的大厅内人头攒动,却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北风钻入厅内时的些许呜呜声,曲四郎想起一刻钟前李善说的那句话,好运气终于来了。

李善双手张开,尽情的享受着炭盆散发出的暖意,一日的强行军,身心俱疲啊,终于活了回来,终于能感受到身体每个部位的存在感。

不自觉的小声呻吟了声,李善微微转头,视线逐一扫过厅内每个角落。

侧翻的桌案,倾倒的酒坛,已经没了热气的饭菜,单膝跪在面前浑身染血的辛獠儿,双手奉上的冯端头颅,还有后面双膝跪地而降的梁军众将。

“除夕之夜,诸位是在守岁?”李善笑吟吟的如此问,像是重逢老友一般。

辛獠儿的头俯的更低了,下面的众将面如土色,就在一个时辰前,大家还在嘲讽邯郸王不过如此,还在盼着梁洛仁大败唐军后擒杀邯郸王,谁想得到,此刻这位郡王已经率兵杀到了面前。

这样的转变,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同时也感到胆寒,几个喝多了的梁将身子在微微晃动,眼中颇有迷茫之色,似乎在努力判断这是不是在梦中。

其实心中最为惊惧是辛獠儿,唐军入城,自己斩杀冯端而降,以邯郸王的名号震慑诸将,但在迎出门外的时候,他比其他人更加震惊。

自己只是扯张虎皮而已,谁想得到这位邯郸王居然真的亲自率兵杀入箫关。

“你倒是个聪明人。”李善一边烤火,一边懒懒的说:“北地名酒,无过玉壶春,除夕守岁却用这些浊酒……”

“记得,他日守岁,当饮玉壶春。”

辛獠儿大大松了口气,这明显是认可并接受了自己的归降,“殿下所言,必然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