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军来了。”康预设微微蹙眉提醒道,毕竟大股兵力还没到,现在也就三四千骑,并没有绝对的优势。

“撤军。”阿史那·社尔毫不犹豫道:“令汗旗缓行,引唐军来攻。”

阿史那·社尔的思路其实没什么问题,既然唐军盯着汗旗猛攻,那自己干脆就用汗旗为饵,只要再往北数里,过了百泉县,伏兵也该赶到了,只要能断唐军后路……其实一路追击而来的唐骑也不过就几千而已,不算结社率那股,光是埋伏在百泉县附近的康预设麾下就有两三万骑兵之多,足以困死那些已经人困马乏的唐军了。

事实上,段志玄也中计了,在发现冯立率骑兵从后方赶上来援,而突厥撤兵缓缓向北退去之后,他纵马如飞,一路向北。

“滚回去!”冯立亲自带着几十个亲卫一路杀来,手中马槊探出压住了段志玄的长槊,怒道:“殿下有令,不得越百泉县半步,你以为殿下不敢杀你?!”

段志玄犹豫了下,想起了被杖责二十军棍的王君昊,又想想自己前年被赶回长安,心头热血登时一凉,悻悻然将长槊丢给了亲卫。

“汗旗,汗旗!”一个亲卫突然指着前方喊了句。

段志玄眼睛一亮,随手拿起挂在战马侧翼的大弓,一箭将持旗的突厥兵射翻,突厥军中一阵骚动,段志玄催马赶上,手中不停,连续三箭,陆续将三个去扶汗旗的突厥兵射翻。

“这……这……”冯立都无语了,这是要功不要命啊!

惩戒

等冯立带着百多亲卫杀过去的时候,段志玄身上的明光铠都破损的不成样子,浑身浴血,一支羽箭深深的扎在肩膀上,但左手死死的拽住汗旗,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退,退!”冯立懒得再理会这厮了,高声呼和,召集骑兵,从侧翼杀出,一路向南驰去……突厥试图将唐骑诱得稍远,包围圈倒是并不严密。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阿史那·社尔嘴唇都在微微发颤,汗旗都送你们了,你们居然就这么走了?!

居然不追杀而是撤兵?!

你们正常吗?

哪条鱼会像你们这样,一口吞下了饵,然后摆了摆尾巴溜之大吉!

你们不是鱼吧,是真狗啊!

按道理来说,汗旗都被对方缴获,追击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去年朔州、云州那几场大战,李善无不是盯着汗旗猛攻,一旦汗旗动摇甚至被砍倒、缴获,突厥就再也抵挡不住唐军的猛攻。

算起来这是第四面了,顾集镇一战,李怀仁亲手射落,后颉利可汗竖棋,薛万钧万军从中再次砍断旗杆,云州一战,李善端槊冲阵,酣战三刻,刘世让、薛万钧来援,第三次斩落汗旗,这三战突厥大败均是以汗旗坠地为开端的。

而这股唐军在缴获汗旗之后,居然毫不犹豫的返身而走……没能将唐军诱来,没能讨回点利息,这让阿史那·社尔失望,但却并不是让他如此愤怒的原因。

阿史那·社尔直到现在才隐隐察觉到,自己八成是被耍了……从头到尾都被耍了,唐军不追击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唯恐突厥在原州有伏兵,但在今日如此大捷的情况下,即使有伏兵,唐军也不一定会罢手,更何况连汗旗都缴获了,眼看着面前很可能又是一场大捷啊!

而第二种可能性,就是李怀仁严令部将,入原州后不得追击。

越想越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高,阿史那·社尔觉得有点头痛,突然想起了阿史那·思摩出使回来说的那些话……必败突厥,收复三州,擒梁师都、梁洛仁于御前问罪。

那时候那厮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吗?

自己就是听到那番话之后,才起了诱敌深入,在原州东南围歼唐骑的企图的。

阿史那·社尔头皮有些发麻,自己早就该知道,那个李怀仁长了颗七窍玲珑心,头发丝里都全是心眼。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那等于是说,自己和突利可汗两人,从头到尾都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如果说这样的一场大败还没摧毁阿史那·社尔这样的枭雄的心志的话,那这些使这位都布可汗浑身都在颤抖。

脸都丢尽了,阿史那·社尔深深垂下头,盯着大腿上的一道被包扎起来的伤口,此生还有机会雪恨吗?

面对拜倒在地的段志玄、冯立,李善用温和的口吻道:“力战追击,缴获汗旗,此乃大功啊。”

平缓的话语中带着丝丝寒意,一旁的苏定方、张士贵等人均面无表情,王君昊看着段志玄的眼神带着幸灾乐祸,自己之后居然还有人违抗军令啊!

温彦博想了想正要打个圆场,毕竟是一场大捷,更何况段志玄还是秦王爱将,但身边的窦轨却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去岁,薛万钧于顾集镇一战斩将夺旗,缴获颉利可汗的汗旗,后又数度破敌,在云州再次缴获汗旗,威风一时无二。”李善娓娓道来,“故陛下下诏,进爵潞国公,看来你段志玄亦有国公之望。”

段志玄脑袋都快贴着地面了……战场抗命,人家砍了自己脑袋,连父亲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