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郎和范十一都松了口气……后院倒是没太多见不得人的,只是靠着墙壁摆着好些上等兵器。

这种兵器在关内、河东都算是上品了,在云州……也就苑君璋麾下大将或亲卫才有,一旦见光,什么商队的名义就不太好糊弄过去了。

“玉壶春前日就已经售空,尔等买了什么回程?”

苑孝政的第一句话看似并不犀利,因为云州虽然也用铜钱交易,但用的都是前隋留下的,更多是用布匹、丝帛、羊来交易,所以商队肯定是要购买货物回程的,正好再赚上一笔。

“不过些香料……河东未有高价,但在长安贵如黄金。”周二郎小心翼翼的应道。

苑孝政瞥了眼过去,“难道未够牛马?”

范十一藏在身后的手紧了紧,周二郎递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干笑了几声却没答话……面前这位青年是苑君璋的儿子,不是自己这些人能得罪的。

寂静了片刻后,苑孝政轻声道:“若某没料错,应该换了不少良马,但却没能换来多少牛。”

周二郎和范十一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一方面是因为苑孝政的态度,另一方面是因为对方说的非常对。

不拘口齿,这次良马换了不少,但牛却没能捞到多少,这也是周二郎决定再留几日的原因之一。

“美酒换良马,不难。”苑孝政轻声道:“但牛,不行。”

“自十余年前起,云州为突厥所控,但民众多为汉人,亦以耕地为生。”

“所以云州的耕牛,大都在汉人手中,他们就算喜酒,也不会拿牛来换。”

周二郎保持着沉默,这个道理他也懂,所以前日使了个绝户计,干脆让人去劝说那些原籍代州的民众,连人带牛一并弄走,反正郎君迟早都会干的。

“在朔、云二州多年,久未品茶,下次多带些茶叶来。”苑孝政突然换了个话题,“当然,也要多带点盐。”

这些时日到处乱窜的范十一灵光一闪,“酒换不来牛,但盐可以!”

这是个很容易被忽略的关键,人可以不喝酒,但不能不吃盐。

云州、朔州都是不产盐的,而河东却有好几处卤水盐池,范十一想起前几日在乡间用饭,饭菜少有咸味而且带苦涩,多半用的是岩盐。

耕牛再重要,也比不上纯正的食盐……如果是脑子活络的,用一头耕牛换来的食盐,转身就能换两头来。

毕竟在云州,耕牛虽然重要,但也不是稀少品。

周二郎恍然醒悟,然后立即细细打量着苑孝政……这个青年坐在那,神色有些畏缩,但眼中却有着期盼,缩在袖子里的手在微微颤抖。

“阿史那社尔昨日一早启程回了五原郡。”

这事儿范十一是知情的,因为昨日他亲眼看见苑君璋送阿史那社尔出城,不过五原郡……

“五原郡?”

苑孝政轻声解释:“前隋开皇年间,置丰州,大业年间更名五原郡……颉利可汗王帐在去年迁至五原郡北边。”

范十一呆了呆,这可能是自己来到云州后,打听到的最重要的情报……自从武德四年唐朝和突厥开战之后,双方绝互市、使者。

唐朝倒是遣派使者拜访颉利可汗……不过那两次突厥都打到河东道了,使者并未去草原。

说出这件算不上大也算不上小的事后,苑孝政沉默了半响,其实他并不是个有胆气的人,脸色变了又变,才支支吾吾的低声道:“你们太心急了……”

范十一、周二郎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招揽代州籍贯的民众回返故乡一事。

苑孝政缓缓起身,往外走去,看见周二郎在侧面陪同,嘴唇动了动,“走,今日就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二郎哪里还听不懂……自己擅做主张,提前让人招揽民众,很可能惹出了麻烦。

一个时辰内,周二郎、范十一紧急召回了所有人手。

两个时辰后,苑孝政站在城墙上,看着车队出了云中县,滚滚向南而去,车队前后夹杂着数以百计的良马,卷起了好大的烟尘。

本钱

向南急奔出几十里,车队才放缓速度,歇息片刻。

稍微安排了下,贺娄兴舒转遍了车队,才找到周二郎和范十一,疑惑问:“怎么突然离城?”

范十一似笑非笑,瞥了眼周二郎,“那就要他了。”

苑孝政来访之后,范十一和周二郎都能确认,招揽民众迁居代县这件事……肯定是惹下了祸端。

再琢磨苑孝政的那一席话,对方点出了阿史那社尔已经离去……所以指的肯定是名义上的大行台苑君璋。

周二郎阴着脸没说什么,只在心里盘算自己回去会被郎君如何严惩……虽然投入李家门下时日不长,但他很清楚这位妹夫的性情。

平日不拘上下,和颜悦色,事事仁义为先,时常施恩……但在关键时刻,却是个不太讲情面的人,自己妹妹是郎君宠妾,但也说不上话。

范十一倒是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