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闲聊了一阵,李善很快挑中了一人,是个颇为机灵的年轻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对云州颇为熟悉……说的有些隐晦,但李善猜八成是个走私的。

“原本就收割了小半,明府这次带了将近五百青壮,顶多明日就能完工。”

“实在是多谢明府……”

乱七八糟的言语间,突然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李善瞄了眼,霍然起身,来的是杜晓……这些天,杜晓一直在雁门等着战报。

上前几步,李善低声问:“战况如何?”

“未得战报。”杜晓面有迷茫之色,从怀里取出一个油纸包,“代州司马刘公的亲笔信。”

李善大为诧异,到现在还没见过面,突然送了封信过来作甚?

打开看了一遍,李善目光闪烁,顺手递给了走过来的马周。

不等马周开口,李善已经召众人前来。

“召集护兵,立即赶往马邑。”李善看了眼王君昊,“选三十亲卫随行,剩下的由朱八、石头负责,领亲卫继续抢收。”

诸般安排好,李善看向马周,“宾王兄还是留下吧。”

看李善递了个眼色过来,马周微微点头,不管是继续接下来的抢收,以及之前商议的诸事,都是需要他来主持的。

这时候,老迈的贺娄善柱赶了过来,“明府即赴马邑?”

“代州司马刘公相召。”李善简短的说了句。

“兴舒弓马娴熟,熟悉地形,还请明府携其同往。”

李善无语了,这么迫不及待吗?

大捷

漫天黄沙,遮天蔽日,残阳如血,正恰尸山血海。

李高迁养尊处优多年,只以部将领军冲阵,自率亲卫、步兵殿后,但等漫天烟尘散开,他再也忍不住,高声吆喝,率数百亲卫趋马加速,冲入还没完全散开的黄沙中。

两日前,苑君璋突然率军向东,剑指李高迁大营。

两个时辰前,两军对峙,你来我往,虽苑君璋麾下只两千突厥骑兵,但李高迁已经撑不住了,要不是依营而守,只怕全军大溃。

但随后战局在极短时间内发生了逆转,刘世让、高满政突然出现在苑君璋侧翼、后方,分率骑兵从两个方向突袭。

刘世让虽然年过五十,但依旧持槊冲阵,勇不可当,高满政当年是和宋金刚齐名的大将,骑射皆精。

在一阵猛冲直打之下,大军阵脚动摇,刘世让、高满政拼死力战,完全打散了敌军建制,阵中一片混乱。

苑君璋引军北走,麾下登时大溃,两千突厥骑兵迅速脱离战场,一路向北逃走。

李高迁毕竟是战场老将,很清楚这不可能是对方诱敌之计,自然领兵追击……追打落水狗,那是谁都喜欢做的事。

一直到黄昏时分,得胜而归的唐军才返回,只见战场上到处都是残肢尸体,到处都是一片紫黑血污,到处都是伤卒惨呼声,不时听见战马垂死前的嘶鸣声。

虽然捞到些战功,面带笑容的李高迁其实心中大为愤慨,他现在也想明白了,特娘的刘世让这个老而不死的家伙,根本就是拿自己做诱饵!

刘世让坚守马邑,就是等着苑君璋转向东攻,才突然领骑兵奔袭破敌……虽然大胜,但风险也很高。

若是两个时辰前,骑兵不能破阵,那别说刘世让、高满政了,李高迁也难逃厄运。

刘世让虽然是个不擅权谋的人,但也看得出李高迁的不悦,但这老头对此颇为不屑。

如果你李高迁老老实实率军合击,何至于到这般境地,非要带着三千步兵、两千民夫出关打造这个乌龟壳,那就不能怪苑君璋转而来攻,也不能怪我以你为饵。

士卒正在打扫战场,李高迁瞄了眼不远处的伤卒,随口道:“可惜此次李怀仁未随军而来,否则……”

顿了顿,李高迁向高满政解释道:“李怀仁精于医术,爵封馆陶县公,筹建伤兵营,去年山东战事,无数伤卒因而存活。”

这一场大战,高满政、刘世让分率两千骑兵,基本都是马邑驻军,换句话说,基本都是高满政嫡系,伤亡惨重。

高满政大为意动,他在朔州待了十多年,很清楚只要自己没有离开,那么手中兵力将永远是维系自己地位的唯一依仗。

“这位李怀仁……”高满政试探问了句。

这句话是问刘世让的,但李高迁抢在前头开口,“李怀仁新赴代县令,当日某欲携其随军,但刘公不许。”

刘世让心里那叫一个腻味啊,这厮真不是好鸟!

“代县急赴而来,顶多两日。”高满政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还请刘公许之。”

刘世让先是转头冷冷看了眼脸上还挂着笑容的李高迁,才开口道:“一个时辰前,已遣派亲卫携某亲笔信急奔代县。”

安静了片刻后,李高迁脸上的笑意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随即又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刘公有先见之明。”

嘴上这么说着,李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