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苏定方并没有开口,只转头去看马车,显然是在避嫌,将李善、郭朴、范老三等人决定。

“不过百多骑而已,如若择机突袭,破敌不难。”范老三最先说话,他是府兵出身,听到同僚被追杀,自然有袍泽之情。

郭朴看了眼李善的神色,才说:“这边朱家沟青壮三十人,加上老范、李家亲卫,约莫半百,不知苏兄那边……”

苏定方面无表情,“青壮皆出,四十余人,均能驰马冲阵。”

“人数大致相等,但朱家沟青壮不擅马战。”李善琢磨了下,“来不及了,留十人护佑老弱妇孺,朱八你也留下,盯着那个突厥人,余者均带去。”

“走!”

朱石头在前引路,不过一刻钟就到了,李善小心的拨开拦着的树枝向下看去,这是一块不大的盆地。

百余骑持长矛正沿路追杀不远处的唐兵,李善细细看了眼,“就这几个人了?”

“之前查探时还有二十多人,现在就这七八人了……”

“能打吗?”

李善选择尊重专业者的能力,这句话是问苏定方的,但范老三抢在前面低喝道:“能杀。”

好吧,又是一句能杀。

不过那日遇见突厥兵,范老三说能杀,也的确杀了个干净,李善回头看了眼,眨眼工夫,又两人被射落马了。

咬咬牙,李善挥手道:“去吧,如何出击,何时出击,均由苏兄做主。”

“什么?”范老三音调一响。

苏定方也推辞道:“在下何德何能……”

郭朴站在一旁不吭声,李善也不吭声,只听着范老三的反驳,苏定方的谦让。

回头又看了眼,李善摆手道:“算了,不救了。”

范老三的声音又尖锐起来,“为什么?”

“来不及了。”李善面无表情的说:“等你们说到喉咙干,人早就死完了,只怕血都流干了。”

范老三愤恨的踹了一旁大树一脚,“某打头阵!”

苏定方瞥了眼李善,“将为军胆,还请范三哥护佑李兄。”

“老范留下,郭叔跟去。”

目送苏定方、郭朴离开,李善看了眼范老三,眼神淡然,但有着说不出的意味。

范老三咽了口唾沫,“李郎君……”

“嗯?”

“适才失礼……”

“不失礼。”李善笑道:“你非某部曲,只是奉命护送而已,待得到了魏洲,或回京后,再不相见。”

范老三急的脑门子上都是汗,“十一说……郎君愿收我等入门下。”

范老三从军多年,家中已经无人,就连村落都被突厥洗掠,分的田地都在京兆,早就想找个地方落脚,也要找个主家为依仗。

李善轻描淡写的说:“说笑而已,尔等军中勇士,惯以抗上,某可使不动。”

不再理会范老三,李善回头继续看战局,眼角余光扫了扫一直不作声的凌伯,随口问:“苏兄平日也这般谦逊?”

“定方少有豪气,胆气超群,十四岁随父陷阵,后统领乡兵,赏罚分明。”凌伯嗤笑道:“只是顾及你而已……”

周赵笑呵呵道:“欠下如此人情,自然要谦逊一二。”

顿了顿,周赵补充道:“晚辈可不是只指救母一事。”

看凌伯脸色不对,周赵赶紧再次补充,“也不是救令孙女之事。”

看热闹的李善忍不住噗嗤笑出来了,他是今日才知道,凌伯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态度是因为……那个被自己剪了衣衫的女童是凌伯的孙女。

黑着脸的凌伯低声骂道:“就算刘黑闼那厮当面,他难道还敢将老夫如何?!”

凌伯当然知道周赵指的是李善救下满村性命这个人情。

周赵的嘴巴也挺尖酸的,足以和凌伯分庭抗礼,随口道:“早知如此,那也不必将范愿长子的尸首掩埋了,凌伯直接背着去见汉东王就是。”

说话间,盆地里逃窜的八人已经变成六人,变成五人,变成四人了……

李善低喝一声,“闭嘴,来了!”

不得不说,范老三、郭朴都是军中悍勇之士,但在战机选择上远远比不上苏定方。

真是人的名树的影啊,从这场小小的战事也能以小见大。

当苏定方催马加速,率兵冲阵的时候,敌军百余骑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不是不想做出反应,而是没办法。

苏定方选择的时机太贼了,当他从高地俯冲而下露出身形的时候,敌军百余骑已经接近,最前面几骑甚至都已经越过。

敌军没有减速的机会,没有转向的机会,他们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当苏定方跃马而下,手持马槊冲入敌军侧面,率数十骑兵将百余骑截断的时候,胜负已分。

李善向前几步,扶着大树细看。

在这个还是骑将逞威的时代,武将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