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下的柳絮宁想明白了,她是发自内心的,讨厌梁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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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锐言和柳絮宁的小学是在公立读的,这是许芳华的意思。梁继衷和梁安成无权插手。

于是理所当然的,开学第一周,梁锐言就喜提了留校。

柳絮宁整理好作业,背上书包去校门口老地方等车。她左看右看没有看见熟悉的车牌,于是坐在石墩上继续等待。那几年,台偶和韩剧盛行,流行的题材便是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她想起,那些所谓的灰姑娘虽然家境贫困,却坚强勇敢,纯真无暇,像一朵绽放在雪地里的栀子花,洁白纯净。柳絮宁想想就是一阵恶寒,但她此刻以至于接下来十几年都须得扮演好这个角色。

比如此刻,如果她是偶像剧里的女主,她一定会拿出书来温习,这时一定有一个男主在远处默默地观察她,然后陷入不自知的心动。

柳絮宁讨厌背书,她拿出奥数题和草稿纸,只可惜解着解着,脑中突然浮现出梁恪言的身影,和他那令人讨厌的声音。他也就比自己大了三岁,尚未发育完全的声音和梁锐言一般稚嫩青涩,可同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就是凭空刷上一层刻薄。

他喜欢粤语与普通话夹杂着说话,这有时让她十分费解,更让她疑惑那几个突然冒出来的粤语其实并不是个好词,且说出来就是故意让她听的。毕竟,在他的地盘上,他有资格明晃晃地展露他的恶意。

柳絮宁被图形题难倒,在草稿纸上模拟着各种情况,笔锋一抖,转而写出一个“梁”字。

那笔捺落下的瞬间柳絮宁短暂瞠目了一下,只停留几秒,她把“恪言”二字补充完整。人不如其名,他什么时候谨言慎行过?

柳絮宁突然兴致大发,字还不能写出几个,却有一堆贬义的形容词可以形容他。她越写越兴奋,只是下一秒,有一道熟悉的、令她讨厌的声音落在他头顶。

“你在干什么?”

柳絮宁写字的手一僵,迅速将那张纸夹进奥数练习册里。她懵然地抬头:“哥,你来啦。”

这是她练习数次的成果,万无一失。

梁恪言嗯了声,又瞥了眼她手里的练习册。

这一眼让柳絮宁心惊肉跳。

她企图率先转移话题:“哥——”

“用功成这样。”梁恪言没兴趣再看,手指轻描淡写地提了一下她的衣领,“走了。”

“哦哦好的。”她抱着书包,小跑跟上他,“不等阿锐吗?”

“阿锐。”梁恪言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偏头笑了声。

很轻,但时刻处于戒备状态的柳絮宁捕捉到了。

她不想多问一句“怎么了”,尽管她万分好奇他笑的原因,可她怕答案可能是——你也配叫我弟弟阿锐?

她才不会给自己自寻烦恼,也不想为自己的内耗再添一份力。

今天换了个司机,也换了辆她没见过的四座车。

柳絮宁在后排坐下后就要主动关门,从外侧突生一股力量,她好奇地看去,是梁恪言锢住了车门把手。

“不让我进去?”

她还以为他要坐在副驾驶呢。

车没有往云湾园的方向开,柳絮宁书包依然放在前胸,不知道终点站的路途总让人心生不安,谁又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就坠入悬崖边。

不是正经手段得来的东西果然让人忐忑。

“我们去哪里呀?”

梁恪言不用看她就知道她在一边纠结了很久,核桃大点的脑袋自从上车开始便没有停过,转来转来像是在记路。

他被恶劣心思占据,喜欢看笼子里的小动物强装镇定其实内心早已惊慌失措坐立难安,可他就是不愿意主动说一句,看她能熬到什么时候。

“去吃饭。”

“那阿锐……”她改了口,“梁锐言不去吗?”

“周叔待会儿会去接他的。”

“哦,那就好。”她放下心来,靠着车椅,浑身散发着雀跃。

梁恪言看着她,突然说:“要是他班主任不放他的话,他也有可能不来。”

柳絮宁挺直了脊背,倏然转头,和他的视线撞上。

那双眼睛因为诧异睁得更大。

他短促地笑了声:“这也信?”

笨笨的。

“那我只能信你啊。”她轻声说着,崭新的校服衬衫一角被她揉出几道皱痕。

听着有点委屈。

梁恪言扭过了头去看车窗外的景色。

正是晚高峰时期,车子停一会儿又动一会儿,开的人腹腔难受,柳絮宁索性闭着眼睛。

等梁恪言再转过头时,只看见她垂着脑袋,身形一晃一晃的。她离得他越来越近,他突然轻轻咳嗽了一声,可惜她没醒。

他是不会让她靠着的。

天生的环境使然,他从小便知自己是有特权的存在,也有藏不住的矜贵。他可以主动去碰别人,但未经允许,别人不可以触碰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