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醒时,船还没有登岛。小小的房间里挤着七个大男人、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显得拥堵。

陈三表现积极向清平说明了当前的情况,其他人则从旁补充。大致了解后,清平看向昏睡在床另一侧的小雪握住了她的手,安抚着小雪混乱的梦境。

“青姐呢?”她问道。和被救醒后虚弱的青衣不同,受伤最重的她反而状态是最好的。

靠在门侧观察外面走廊情况的陈一说道:“被那个将军叫走了。”

两个莲坞军士路过他们的房间和陈一打了照面,双方谁都没退,直勾勾盯着对方。

“这莲坞什么来头?一副多了不起的样子。”陈三哼着鼻子面露不爽。

陈一把那两军士瞪得半死,其中一人撞到了楼梯的上挡板揉着额头骂骂咧咧上了楼。

作为斥候营的一个中层军官,陈一掌握的局势信息远比陈二陈六等人多。默默地关上门,他抵着门背道:“地江一带水匪众多。其中刘家水寨实力最强,比它略逊一筹的就是莲坞。两家多年竞争地江龙头的位置,一向不对付。”

“刘家水寨?”陈二念叨着,恍然大悟道:“明白了,搞半天是因为刘将军!”

陈一点了点头,“刘将军和主公交好,当初正是他们二人商议才在东南界门组建起了联军。不过这地方势力太杂,刘将军只能勉强控制。主公远在北地前线,能给刘将军提供的帮助太少了。”

陈四冷着脸道:“可我记得,我们采挖出来的灵石矿有相当一部分运到了东南界门给了这些联军。他们没好脸色,起码也不用这么腌臢人。安排这么小的房间,还只安排一个,这不存心的吗?”

陈一也是泛起冷笑,“谁知道呢?可毕竟不是谁都有主公那样的眼界和心胸。”

清平默默拍抚着小雪的后背,似在听又似没在听。或许在她心里,这些上位者的乱世纷争都不重要,她在乎的一直只是普通人罢了。

青衣很厌恶这种视线,如芒刺背。

刚得知了他们需要在岛上安顿一夜的消息,青衣还有几分喜悦。因为第二天清晨,岛南的刘家水寨就会来人接应,护送他们穿过界门。

如果没有这个满脸胡茬的男人,这个消息会是个纯正的好消息,可他实在令人扫兴。

“你说,你们这些女军士在军营里都能做什么?”他坐在高位上,俯视着她。

青衣恭敬道:“回将军,女军士和男军士没什么区别,都需要参加操练,上阵杀敌。”

虞河的表情没有变化。他没把青衣的话听耳朵里,按着自己的想法自大地幻想道:

“那个问什么行的,本将军佩服他,能把营妓包装的这么正经,让你们为他卖命卖身。”

青衣拳头一紧,忍着火气,“将军,我们只是军士。”

虞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给本将军说这些。女人没能耐又脆弱,能当什么军士?这该是男人的活。”

青衣当即大笑出声,“将军说的真可笑。女子为官仙界自古有之,人界也出了花樊穆梁那样的巾帼英豪。反观魔界,打压女性不让女性做官从军,这是在怕什么?”

虞河腾地从椅上站起,眼看是火气上头。青衣毫不畏惧,仰着脖子继续道:“青衣可是戳到将军的疮疤,让您疼了?”

虞河气极反笑,“疮疤?你也配。知道本将军姓什么吗?”

青衣毫不在意,眼神交汇不肯相让。

虞河桀桀笑道:“本将军出身虞皇室,你主子就是闹翻个天也不过是我们虞氏封得小小诸侯。”

青衣心中大惊,面上不显露。虞河继续猖狂道:“只要本将军书信一封,他就要把你乖乖献上卖我这个人情。这就是女人的用处。”

这一刻,青衣清醒地认识到虞河说得并不全假。不甘、落寞、悲苦,她努力上进仍摆脱不了被性化。而这种奴役之下,连一部分女子都选择站在了这些男人的阵营里。

满脑混乱,本就身体虚弱的她晃荡起来,险些跌倒。

这么久,他都没给她一把椅子。

青衣缓缓向前,离那个位子越来越近。虞河浓眉一拧,看着向他逼近的女人。

她修为低下无法伤他分毫,他便也泰山不动,要看她作什么妖。

青衣惨笑道:“将军,您真是个令我长见识的男人。”台阶下,她停住了步子。刚才的疯狂被理智唤回。她觉得可笑,怎么会冒出勾引他再狠狠践踏的想法。

幻想用爱与欲控制男人,幻想能拥有来自他的舒适港湾。是什么在塑造梦?不公平的机会待遇,根深蒂固的男尊思想,不合理的资源分配,每一次好不容易松脱又被女性牢敷的性化囚笼永远驯化着下一代。在这牢不可破又密不透风的绝望中,有些女性注定永远痛苦。她们就像断翼的鸟,折尾的鱼,呼唤自由死去。

她不该做梦。

青衣回到房间,带领众人下船。莲坞的军士把他们安排进了大湾的一户农家,这家人生活清苦,将他们当贵客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