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秉武曾问谢元贞是否害怕,谢元贞端的大义凛然,实则肉体凡胎如何不怕?可罪己书中还写着赫连诚的母亲。

这是谢泓造的孽,也成为谢元贞对赫连诚的亏欠。

谢元贞无法斩断自己与?谢泓的血脉,他也无法欺骗自己,这是父亲的错而与?自己无关。

他要与?赫连诚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也要认这个错。

“扶危,”半晌,谢元贞突然问:“为何如此渴望自由?”

赫连诚想到此前约定,他生来便是如此,喜欢在人世间徜徉,只是从前无论他多么渴望,他的出身已经堵死了所有其他的可能。他是世子,五部?合罕的接班人从来没有自由可言。

可赫连诚从前只是想逃避。

……果自由的代价是失去你,那我宁可不要,”在谢元贞看不见的地方,赫连诚也悄然转了性,“世间万物,独你头一份重要。”

罪己书一朝披露,谢元贞便是难保,赫连诚曾问狄骞,此事是否有解。

狄骞沉默半晌,只叫他不要再逃避。

只有手握最?高权力,才能保住爱人,在大漠这片弱肉强食的土地上是如此,在世间任何一个角落也应该都是如此。譬如当?年月后?产子,母凭子贵,子贵母死,正是因为合罕的手腕才得以留住月后?,才有后?来的一切。

况且为何会有子贵母死?为何会有父债子偿?倘若世间所有的不公?源自不公?的国制,不公?的天道,那么推翻这一切就是赫连诚要走?的路。他来不及救回母亲,谢元贞是第二次,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赫连诚看着谢元贞,前路明朗,他要天翻地覆。

鼻息偶尔迷了谢元贞的眼,他明知故问,“那你要什么?”

“我要站在世间最?高峰,”赫连诚终于伸手环过?谢元贞的脖颈,贪婪地汲取他的味道,“我要谁也不能伤害我的季欢!”

“好,”

谢元贞低头去吻赫连诚侧颈——

“那季欢助你!”

真相

“别过来!别过来!”

入夜后的大内见风不见月, 往来宫人迷眼低头,匆匆经?过太极殿门口,殿中动静滔天也不敢瞧, 更也不敢听。

只?是这声音宫人再熟悉不过——

永圣帝竟是疯了。

他们的主上忽然就疯了。

又一阵风吹进殿内, 太医令两鬓斑白, 躬身追着年轻的主上满殿来回, 刚跑过两圈身子就有些?吃不消,他望着躲在墙角的永圣帝哀声劝道:“主上,您生病了,有病要治才能好啊!”

“滚,孤没病!”

永圣帝转头怒吼,警惕所有上前的宫人, 眼眶通红,眼珠转个?不停, 好似受惊发狂的猛兽, 在一群人要上前的瞬间又吼道:“你们又想谋害孤!”

“没人害您!”太医令上气不接下气,撑着膝盖勉强站稳,哄孩子似的:“劳主上把玉手伸将过来,下官只?是为您把脉!”

“休想害孤!”

硕大的瓷瓶贴着太医令的耳朵擦过, 咣当一声, 落地四分五裂, 溅起一圈碎瓷片, 还不慎划破一个?小宫娥的脸颊。

宫人便不敢再上前了。

见状太医令只?得转身先去外殿, 硬着头皮回禀贵嫔陆商容——

“这主上发起病来下官完全近不得身, ”殿中明烛重重, 照出?太医令满额角的热汗,此刻他前胸后背的的衣裳也都?湿透了, 跟端庄的陆商容一比简直狼狈不堪,“讳疾忌医,摸不到主上的脉,这病始终难治啊!”

“可主上清醒的时?候你请平安脉,”陆商容抬眸看?了一眼内殿,又转向太医令,只?觉得太医令是在敷衍,“难道也把不出?异常?”

“可——”

“贵嫔娘娘,”鸿禄躬身突然开口:“咱们外头去说。”

太医令只?好压下心中委屈,三人踩着永圣帝狂吼的声音,踏出?殿门时?恰逢又一阵风起。三人侧身避过,继续方?才的话题——

“娘娘恕罪,只?是癫痫狂癔当属心病,药石于?心病往往收效甚微,”太医令见了风,脸色更加苍白,“听闻主上有阵子服用过量寒食散,许是也有这个?原因?。”

不是寒食散,也会有这样?那样?的刺激叫好好一个?大活人得了失心疯,甚至还有可能——

是装的。

要说疯病不比别的症候可以用药,甚至连诊断也只?能凭借病患言辞行状,若是永圣帝存心装疯,那再来十个?太医令都?没有办法。

“纵观朝野,士族上下都?在服用这寒食散,”陆商容皱眉,显然不信,“多少算过量,多少能致人疯魔?”

“这个?,各人体质各异,下官也说不好。”太医令支支吾吾,心里发愁,主上真疯假疯他实则摸不准,只?是在这关?口,看?似无妨的一句话就能掀起惊涛骇浪,他如何敢有别的猜测,“不若过会儿等主上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