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言之凿凿,嬴政面色不由凝重几分,严肃问:“你会占卜命数国运?”

琉璃诚实摇头:“占卜命数国运是会折寿的,我是鲛皇唯一子嗣,不可以研习占卜术,鲛族历代都有负责占卜的占卜师。”

解释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嬴政是何意,“李斯不可重用是我的直觉,与是否懂得占卜无关。我虽然也希望你能早日着手平定乱世,可毕竟是关乎家国之事,没有万全把握前还是谨慎为好。近来,他屡屡进献灭六国之策,可见其迫切想要表现的野心,那般昭然若揭的心思,还是防着一些为好。我知道身为君王应该用人不疑,但不顾自己家国之人,还是先考察考察为好。”

嬴政明白琉璃的担忧,他也清楚李斯近日来的表现有些过于用力,对方应是早就看出他想要灭六合之心,才会那般极力表现。说实话,那些计策,他是满意的,但时下刚掌权不久,不易操之过急。

“无需担心,寡人心中自有分寸。”

“你心中有数便好,虽然我的历练与你有关,但我不可插手你们君臣之事,你万事多做考量。”

“好 ~ ”

嬴政突然想起一事,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递到对面,轻轻放在案几上。

琉璃拿起打开,是一块无色玉石,巴掌大小,通体透明无暇,手感温润冰凉,有点像深海之中的无色水晶,放入水中几乎可以看不见。

“也是魏王给的?”

“对,寡人头一回见无色玉石,瞧着稀奇,便想着拿来给你。”嬴政一直记得琉璃对玉器感兴趣,这些年得到成色不错的也大多会送来偏殿。

琉璃没有推辞,欣然收下,上次在玉器铺子里瞧得眼花缭乱,她也想亲自动手雕刻一些配饰。

嬴政见她似是喜欢,眉眼舒展,唇角不自觉浮现一抹极淡笑意。

天色渐晚,地面起了一层稀薄雾气,日头隐在山后,只露出些许光亮。

冬日温差不小,星知和子霄没有继续赶路,就近选了一处农舍借宿。

不等吩咐,子霄主动拿出一袋钱币给夫妻二人。

淳朴的夫妇二人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财,欣喜之下有些过分热情,农夫更是亲手宰了一只还能下蛋的老母鸡,准备给主仆俩炖鸡汤。

星知蹲在院门口,双掌托腮无聊瞅着偶尔路过的淳朴人族。

子霄双臂交叠,依靠在院门上,刚毅分明的脸上没有多余表情。

一名妇人瞧见他不善的模样,吓得垂下脑袋,越走越快,最后更是小跑起来。

一声轻笑打破寂静,星知拽住子霄衣摆扯了扯,揶揄:“你看你,把人家都吓跑了,你就不能笑一下。”

子霄咧咧嘴,笑的比哭还难看。

“… … … ”

星知默默松开手,果然还是樊尔笑起来好看,虽然对方几乎不对她笑。

院中被抹了脖子的老母鸡,大概是不甘心,扑腾着翅膀在地上挣扎,与此同时,远处隐约传来疾驰的马蹄声。

“该不是那小少年追上来了吧?”

星知走到道路中间张望,由远及近策马而来的人果然是先前那个少年。

斓羽看到远处身姿纤细的少女,暗自松了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勒紧缰绳的同时,翻身下马,欣喜上前,“我可算找到二位恩人了。”

子霄闪身过去,挡在中间,利索拔出长剑抵在少年脖颈,眼中闪过杀意。

“你究竟寓意何为?”

“自是报恩。”斓羽神情无辜,看起来没有任何心机。

剑刃寒光闪过,子霄逼近一步,高大身材压迫感十足,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斓羽,冷脸命令:“说实话!”

“我句句属实,你们为何不信?连年战乱,生死难料,我只是怕日后再无机会重逢,在你们看来那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次相助,但于我而言却是救命之恩。”

斓羽言辞恳切,句句肺腑,说到最后眼眶泛红。

星知看不下去了,上前拉开子霄。

森冷剑刃离开脖颈,斓羽伸手去摸,指腹濡湿粘腻,是血。

自己的侍卫伤人,星知有些心虚,主动掏出一块细布递给少年。

“抱歉,他不是故意的。”

斓羽接过缠在脖子上,同样道歉:“错都在我。我知道我的报答你们不稀罕,但请二位不要再拒绝,哪怕让我跟随侍奉二位几日也好,我只求心安。”

话说到这份上,主仆俩对望片晌,难以拒绝。

星知强调:“我只给你七日时间,七日后,你不可以再跟随我们。”

她之所以约定七日后,是因为那时差不多抵达楚国境界之内,东海瀛洲在楚国附近,瀛洲之下的深海正是太月古城和无边城。她不可以冒险让人族知道蝾螈族和鲛族的栖身之地,倘若为两族引来杀身之祸,她的罪过将永生永世也无法赎清。

“好,我答应恩人。”

斓羽双手虚于身前,颔首辑礼,态度十分恭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