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

十名卫戍军声音洪亮,同时转身,步伐整齐走向三十丈之外。

虽然远处卫戍军已然听不到殿内谈话声,嬴政还是下意识压低声音:“这并不是我本意,可我不得不这么做。阳泉君是王祖母的人,他敢在大殿上那般趾高气昂把矛头指向樊尔,定然是王祖母授意。至于王祖母为何授意,想是芈檀的心思被她知道了,她之所以这么做,大概还存着让芈檀做王后的想法。”

琉璃愕然,原来芈檀心仪樊尔之事早已不是秘密。当初对方被她挑破心思后,她以为人族女子脸皮薄,会很快放弃,不会如星知那般。没想到那芈檀还是露出破绽,被华阳王太后瞧出了端倪。

“你又是如何知晓芈檀喜欢樊尔的?”

嬴政先是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缄默不言的樊尔,才苦涩一笑:“我又不是傻子,几年来,芈檀来找我的次数寥寥可数,而每次都有樊尔在场,她那般控制不住偷看,我再迟钝也感觉得出来。”

“你不生气?”琉璃问。

“我又不喜欢她,作何生气。”

嬴政眼眸划过一丝异样,很快恢复如常。

樊尔唇角浮动,终于开了口:“我可以配合你入牢狱… … 我想知道,你们准备如何处置成蟜。”

传授剑术这些年,若说对那个孩子一点感情没有是假的。初来陆地,他总是提醒琉璃万不可对人族产生不必要的感情,可当他与成蟜接触过多后,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怜悯之情。那个孩子年幼丧母,后来夏太后薨逝后,便更加无依无靠。他能感觉到那孩子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临别前少年眼中的希冀与不舍,还犹在眼前,只是没想到短短时间内却发生了这种不可逆的变故。

嬴政看清樊尔眼底的担忧之色,十分诧异,他以为他除了琉璃,不会担心任何人。

犹疑片刻,年轻君王无奈叹气:“我想尽力保全他的性命,只是… … 就怕他在战场上拼死反抗。”

主仆俩无声对望一眼,就算他们没有亲身经历人族战场,也明白叛军反抗的下场。

想到成蟜对自己隐忍的依赖,樊尔纠结许久,喉结滚动,咽了一下口水,“我… … 不如我随大军过去,劝说他投降。”

琉璃坚决反对:“不可,现在诸多臣子因为阳泉君的挑唆,均对你有敌意。若是劝说不成,恐怕芈姓势力更加不会放过你。”

樊尔明白她的担心,芈姓势力背后是楚国贵族,若华阳王太后有心置他于死地,到时纵使他成功逃脱,也会被不停追杀。历练还有三十五年才结束,这种时候逃回无边城,等同于放弃历练,他将无法成为鲛族下一任将军。可如果因反抗杀了太多人族,历练同样失败,鲛族先祖万年前也是陆地上的人族,他不可以滥杀这片陆地上的人族。

况且,无论如何,琉璃才是最重要的,他不能因为区区一个人族而弃她不顾,留她独自在陆地历练。

只是,那个少年面对讨伐的大军,不知会不会因为乱了阵脚而酿下大祸。

垂在身侧的双手蜷缩两下,他转而问嬴政:“是劝降还是直接兵戈相向?”

“放心,此次去的几位将军中,有位将军叫杨端和,他与成蟜外祖父交情很深,我已嘱咐他极力劝降成蟜。”

这已经是嬴政能想到的最万全的安排,不止杨端和,还有张唐,作为蒙老将军的副将,他是最清楚当时状况的。

樊尔思忖片刻,眼神一亮,“不如我写一封劝谏信,让几位将军带给成蟜。”

“也好!”

嬴政点头应下。临行前一日,成蟜亲自到章台宫请求樊尔为自己送行,可见其对樊尔是信任的。

樊尔深深看了一眼琉璃,转身大步走向候在外面长廊上的卫戍军。

琉璃下意识想要跟上去,手臂却被一只有力大掌握住,她蹙眉转头,冷声呵斥:“放手!”

嬴政非但没松手,力气更甚,他侧身挡在琉璃面前,用高大身体遮挡住她全部实现。

“我明白你的心情,可你眼睁睁看着他被带走,只会更加难受。”

琉璃仰头怒视着面前君王,用力去掰手臂上禁锢的大掌,大概气急所致,她竟没想到施法挣脱那只手。

“我同意让樊尔入咸阳狱,不代表不生气。”

嬴政按住她的手背,“抱歉,我知道你生气,可我不得不这么做。”

琉璃甩开他的手,指着殿外,“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迟疑一瞬,嬴政默默松开她的手臂,薄唇紧抿,转身离开。

这一刻,琉璃觉得他挺直的背有些颓势。

殿内很快安静下来,燎炉里的炭火偶有‘噼啪’声响。她搓搓冰凉双手,走到燎炉旁的案几前坐下,心里堵着的那口气始终无法消散。先前畏首畏尾,她以为这场历练已经够憋屈了,没想到竟还有更憋屈的。

一直倚靠在外间廊柱上的魂魄幽幽飘进殿内,在琉璃对面坐下。

“其实,他也很为难。今日一早议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