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绝佳的记忆找到了薛闻口中的薛侯究竟是谁,那个在宴会上试图左右逢源,将女儿口头要嫁给许多人,要儿子娶很多的人的老东西,冷笑说道:要不要我现在将他家给抄了?

我向你保证,连蛋黄都会给摇匀。

落后一步的统领从见到薛闻之时便开始惊讶。

首先他没想到这事真的就是一个机缘巧合,其次他难以想象自己看到太子殿下伸出的手竟然会又说回去。

还拿着抄家黑话来温言哄人家,这哪里是坐镇中央英勇无匹的太子殿下?

分明是开屏的孔雀!

薛闻见他这么说将心放下,不会给他添麻烦就行,摇了摇头拒绝了连蛋黄都给摇匀这个抄家方式。

薛家被抄家或早或晚,都只会在永昶帝手中,何必沾染了阿昭如今还在卧薪尝胆的境地。

于是她仰起头,拽了拽他的衣袖,本就温润如画的人带着安抚,在看出她悲伤的人眼里更显得温柔:那能不能收留我?

秦昭明顿了顿,视死如归却没有半分犹豫地直接请人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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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侯想不明白自己今年到底招惹了哪路神佛,怎么做什么都不顺。

先是女儿不知道究竟被哪方知晓他底细的引诱,不论怎么查都查不出来,最后只能说是失心疯,就当这十几年白养了,白白错失一个良机。

但这里还只是权威被人挑衅得不痛快,就像小猫小狗给了他一爪子,心里烦躁,但吩咐下去让人打杀了就算了解。

最让他捉摸不定的是京城防御司虎视眈眈,直接要硬闯。

他在门口赔罪,小心翼翼地塞钱后想问自己究竟得罪了哪路菩萨,这般冲着他来,若要孝敬,大可以直说。

就怕不知不觉间得罪了啊。

但人不收钱,不通融,一点面子也不给,丝毫不按常理出牌。

眼见真要破门而入了,一人骑马过来在管事的面前耳语,管事的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带人离开。

他这头还在飞快琢磨,忍不住跟上脚步,必须恭送人离开,盼望再也不来。

还好那些人都未曾纵马,但一路紧随,身后是管家着急忙慌地在他耳边耳语:九姑娘跑了,要不要开始搜?

他一眼就能认出那个罩上赤红斗篷被人抱在怀中的人是他那个跑掉的女儿。

即便远,但他也能认得出来。

薛侯的心脏因为激动剧烈地开始跳动起来,好似沙漠中绝处逢生的行人。

视线中早就已经没有那些身影,也无法阻挡他的激动。

怀中的人是他女儿,那感受到视线如同恶龙隐藏珍宝一样冷冽回头的人究竟是谁?

他这个女儿,可真让人意想不到。

你有没有期待过这样一个场景。

或许是心底淋了一场雨, 或是不理解的雪,而人早在多年的风雨之中学会在雨中奔跑,学会了坚强。

但忽然, 有人拨开云雾, 带着希望朝你伸出手,救你于危难之中。

世人求神拜佛, 就是求这一线希望。

而在很早以前,她空守洞房, 等到自己解下鸳鸯戏水纹样的红盖头, 吃着桂圆干枣解馋, 0屋内鲜艳明亮的双喜蜡烛结出一团团血泪之时, 她就知道往后这条路会分外艰难。

后来, 薛闻唯一一次求神,求神求了许久, 斋戒茹素抄写血经, 最后依旧不得如愿之时就明白求神不如求己,她早就已经学会不要产生什么期待。

走好脚下的路, 不给自己留下遗憾就已经足够。

但她在形容奔向秦昭明的那一刻, 落在他怀中, 嗅闻到让人安心的恬淡香气, 被他的怀抱内的温度彻底包围,她才恍然间明白自己习惯不再期待, 却仍然对他们能同行而感到惊喜和愉悦。

她没有任何犹豫地扑进那个怀抱, 却又在理智回笼之时自己抽离。

但今天的太阳很大,秦昭明好像又长高了些, 在他的怀抱里薛闻逐渐闭上了眼睛,安心朝后倒去。

意识模糊的那一刹那, 她在清醒和放任之中做选择。

最后她问:累了吗?累了。

这个人你放心吗?放心。

那就睡。

于是细密睫羽轻轻颤抖,而后彻底在眼周打下阴影,身后还在不知用何力道的人察觉到这个抿了抿嘴角,将手穿过她两侧腰间,深吸一口气直起腰来,看这京城都觉得美满了很多。

他就是怕薛闻从马上摔下而已。

才没有想做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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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宫人这些时日耳提面命要小心谨慎,都在暗暗揣测难不成是陛下驾临?

太子殿下带人回府,前所未有的阵仗,前院侍奉之人成了一行长排,整齐划一地跪倒在地,看着太子殿下回宫。

唔还是太子殿下一人啊。

为首的东宫舍人正六品女官阮柏稍稍大胆些,她悄悄抬起头来,看着太子殿下方才出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