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惑道:“满满,其实我是你的亲生父亲。”

满满“哦”了一声,就在顾无惑以为这样说完就可以了的时候,他听见满满说道:“那你肯定是骗我的。”

“没有,我怎么会骗你。”顾无惑忙道。

“我爹已经死了,你要娶我阿娘,就觉得我可怜,故意骗我说是我爹,让我也有亲爹,以后你们再生小弟弟小妹妹,我就不难过了。”

顾无惑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四岁的孩子解释,他像是很懂事却又不完全懂,说得好像也没有错。

他叹气:“我没有骗你,我们长得很像。”

说话间他不禁又看温芍一眼,可她仍然低着头,好像不愿意帮他向满满解释几句。

满满听了也不说话,顾无惑心里更加没底。

沉默了良久之后,他又道:“是真的,你没有另外的父亲了。”

“好了,满满,你爹就是他,他没死又活了,其他的事你以后会知道的,你现在还太小。”温芍终于开口,斜眼看向满满,“若你不是亲生的,也不会容许你今日把这里吃得一塌糊涂。”

有了温芍的话,满满便立刻接受了:“那好吧。”

木桃见状顺势上前,笑道:“小郎君赶紧叫一声‘爹’。”

满满一点不抗拒,马上张嘴就叫人。

顾无惑第一次听他叫自己,还差点愣了愣,将他又抱得紧了一些,一时又不知该干什么,于是也拿了一颗松子糖塞到满满嘴里。

温芍道:“今晚让他留下睡吧。”

顾无惑道:“好。”

他本来也没想过温芍这么快就接受他,这不是像满满叫一声爹那么简单的事。

床铺重新收拾干净,温芍便把满满抱到中间,满满已经开始打瞌睡,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温芍和顾无惑躺到满满两侧,两个人没说一句话,心里也都没想什么事情。

直到渐渐睡去,一夜好眠。

珠雨

又过了半月之后,队伍终于抵达建京。顾无惑早几日已经先行前往建京,并没有和温芍同路。

自从到了南朔境内,温芍便不由时时想起建京,对于建京这个地方,她也说不上是怀念,可也说不上厌恶,这毕竟算是她长大的地方,在她人生中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建京渡过。

建京于她,哪怕是为奴为婢,也不全部是不好的回忆,就算当年离开,也是她自己所选,实在也是算不得狼狈。

可当她坐着马车进入建京城门,耳中却未闻从前喧闹的车马声,带着疑惑还有久别故土的想念,温芍稍稍揭开了车帘。

也算不得是出乎意料,只见城门戒严,四处都有重兵把守,除了他们一行之外,竟再无出入的行人,一片冷清肃杀,与以前的热闹繁华之象大相径庭。

她只看见不远处顾无惑正骑在马上,有人在向他禀报什么。

温芍心下了然,便立刻重新放下帘子,坐回到马车上去。

满满这会儿一直坐在她的膝上,自然也看见了外头的景象,便道:“阿娘,这里不好玩,没云始那么有趣。”

温芍只好与他解释:“建京也是很有趣的,只是这几日特殊一些,等过了这几日就好了,阿娘带你出来玩。”

“满满想回去了。”乍然离开云始,其实满满也是很难受的,只不过还好有温芍陪在身边,所以他没多闹什么,眼下又不免将建京和云始对比,抵触的情绪便更加强烈。

他摇着温芍的手,温芍也没办法,反正回是回不去了的,但又不能强迫满满一个小孩子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满满从一出生就是在建京呀,怎么要回去呢?”温芍摸了摸他的额发,“建京也是阿娘的半个家乡,满满就陪着阿娘耐心住着,看一看好不好?”

满满这个孩子有些吃软不吃硬,温芍温言软语地和他说,他就不闹了,只是把头埋到温芍怀里去撒娇,温芍也就由着他了。

瑞王府并不在从前的地方,这倒让温芍小小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那夜留给她的阴影太深,温芍不想再带着满满回到那个地方去了。

又行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还要多些,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满满跟着他们赶路,一路上能舒展的机会也少,早就已经憋坏了,虽然嘴上是闹着要回云始,但马车一停下来,最兴奋的人却依旧是他。

他从温芍怀里出来,眼珠子转了两下看看温芍,温芍立刻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叹了口气道:“下去吧,不要跑太快,要让阿娘看得见你。”

满满听了她的话,转身就蹿出了马车,滑溜得和一条鱼一般。

而温芍也没有再耽搁,紧随在满满身后跟了出去,满满倒也听话,果真没有跑得太远,只在马车边上满地乱窜,却并不去其他地方,连王府大门都没进去。

这时顾无惑已经过来了,他觑了满满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正要下马车的温芍伸出手:“小心。”

温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