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茂柔的话又在温芍脑海中想起,如影随形又此起彼伏。

顾无惑一直对温芍很好,即便温芍明白他当初救她种种原由,并不完完全全是为了她,可她也宁可一直对他的善意心怀感激。

或许……还有了些许不该有的心思。

温芍揩去眼角泪水,不让它掉落下来,若不是今日听见顾无惑兄妹二人的话,这种心思一直是混混沌沌的,温芍不想看清楚,可眼下却不得不承认。

因为难过不是假的。

温芍从来不舍得自己骗自己。

他说不娶妻,正如同顾茂柔说的那样,实际上是把她当做一个完成任务的工具,从此他有了孩子,瑞王府也有了继承人。

可是她的孩子算什么呢?

她生下的小工具人?

温芍不蠢,知道实际上从利益来说,这事她原本应该高兴,至少要替自己的孩子欣喜若狂。

世子不再娶妻,她的孩子便不会再有威胁,府上不会有嫡子,庶子又有什么关系。

总有一日,她和她的孩子会得到瑞王府的一切。

但温芍就是做不到完全摈弃情感。

她的孩子,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父亲的真心喜爱。

若顾无惑对这个孩子有半分怜爱,他今日就不会对顾茂柔说出那样的话。

只是为了后继有人,只是为了父母家人放心。

温芍惶惶地站在那里,她本不该有什么期待。

天色不知何时又暗了下来,原来乍现的晴色又被乌云掩去。

很快铺天盖地地便又下起雨来,天地间雨幕连成了线,比这段时日的任何一场雨都要大。

廊边的雨不断溅到里面来,打湿了温芍的裙摆,温芍半晌后才察觉,想往后退一步避雨,却不料地面已经湿滑,她步子又虚浮无力,一下便跌坐在了地上。

腹中传来隐隐的抽痛,温芍想从地上起来,但一动便痛得更厉害,她心下愈发害怕起来。

好在珠雨已经寻了过来,看见她面色灿白地跌在地上自然吓了一跳,连忙叫了人过来把温芍送回净园,而此时温芍已经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报复

温芍出去时还是好好的,结果回来之后这副模样,齐姑姑见了也跟着被唬住了,连忙给她擦了头发上沾染的雨水,又换了干净衣裳。

一时大夫还没来,温芍痛得蜷在榻上,齐姑姑也不敢问她是怎么摔的,只叫来珠雨问话,得知珠雨把温芍丢下自己去找珠花,齐姑姑罕见地劈头盖脸将珠雨骂了一遭,连犯懒不愿出去走动的麦冬也没有幸免于难。

温芍知道根本不关她们的事,于是还是忍着痛向齐姑姑求了情。

齐姑姑的脸色很不好看,她心里也是怪温芍不懂得分寸的,明明是有了身子的人还那么不小心,但眼下情况未明,她也不好再出言指责。

等大夫来了一看,温芍果然是动了胎气,不过大夫说得也很清楚,方才跌了一跤还是其次,温芍自己心情激荡不安才是根子。

送走了大夫,齐姑姑让人去煎药,自己过来问温芍:“这几日净园有让你不顺心的人或事了?”

温芍摇摇头。

“你大胆说便是,”齐姑姑皱起眉,“有不好的我都会打发出去,现下你不能自己忍着。”

温芍自然不能与齐姑姑说原由,想了想只好道:“真的没有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

齐姑姑立在一边,先是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才道:“我还道你平日闷声不响是个稳重的,怎么偏偏这事上如此马虎,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

齐姑姑到底是府上上了年纪的老人了,为人眼光更有几分老辣,温芍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即便温芍嘴上说了几次没有,但在她的目光之下还是不自觉地低下了头,生怕被她发现什么端倪。

今日的事她自己知道就够了,才不想被闹得到处都知道,否则便更是丢人。

隔了一会儿,珠雨把熬好的汤药拿了过来,齐姑姑看着温芍把药喝下,见时候也不早了,这才退了出去,一时只剩珠雨在一边,温芍看她眼睛都是红肿着的,便知道齐姑姑一点都没有最下留情。

温芍默了阵子,问她:“珠花找到了吗?”

“找到了,”珠雨才哭过一场,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才走了这么一阵,姐姐到底怎么了呢?明明人是在菊园,怎么就跌在了他处?”

温芍心里一紧,忙把她叫到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你没同齐姑姑说我本来在菊园吧?”

珠雨摇头:“没有,齐姑姑骂得好凶,我也不敢开口,怕她更要说我……”

“那便好,”温芍松了一口气,“你不要再和其他人说起今日的事,特别是菊园,懂了吗?”

珠雨应下,或许是被训了心情不佳,也没再问什么,温芍看她楚楚可怜地站着,反而略有了愧疚之意,细声安慰了几句,天色更晚了些,温芍今日身心俱疲,正要打算歇了,便听见外面有动静,原来竟是顾无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