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叹了口气:“娘娘,活命重要啊。”

活命?

萧宝宝哭声一顿,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抬脚就进了内殿,找出了一条白绫来:“我才不嫁,我死也不嫁,你去告诉皇上,他再敢逼我嫁人,我就死给他看!”

沉香被吓了一跳:“娘娘,咱们家犯了那种大罪,皇上怎么还会管咱们呀。”

萧宝宝的眼泪又淌了出来:“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想管我了……所以他要是不答应,我就真的不活了。”

沉香没想到她态度这么决绝,被吓得也红了眼眶,不得不去了趟乾元宫,可是她不是萧宝宝,没有胆量闯进去,只能在门口等着。

可今天没有早朝,殷稷迟迟没有露面,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唯恐自己回去晚了,就只剩了一具尸体,可她又不敢走,好在天彻底亮起来的时候,殷稷终于扶着谢蕴走了出来。

沉香顾不得其他,连忙跪下去磕了个头:“皇上,求您去看看娘娘吧,她要自缢。”

两人脚步都顿住了,彼此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惊讶。

沉香怕他们不信,连忙开口:“娘娘这次是认真的,她说那回鹘人没把她当人看,她死都不会嫁的,请您去看看她吧,看在她曾经也救过你的份上,去看看她吧……”

殷稷眼神沉下去,又提起了这桩往事啊……

每每想起当年那场误会,想起他因为误解谢蕴而对她做得那些事情,他脑海里都会有个想法,是不是当年他就不该活下来,如果他就那么死在当时,就没有人会那么伤害谢蕴,没有人会折辱她,没有人会威胁她,她也不会中毒,过的生不如死……

现在萧宝宝让他再次产生了这种念头。

“稷郎。”

谢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殷稷逐渐墨黑的眼睛颤动一瞬,慢慢恢复了清明,他反手握住谢蕴的手,将那点几乎要化成魔障的自责和懊悔重新埋进了心底。

“告诉她,她可以死,但他们全家都会一起陪葬。”

沉香惊恐地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皇帝竟然如此冷酷无情,别说情谊了,这简直像是仇人。

她不敢再求,慌忙回了昭阳殿。

萧宝宝正坐在门口等她,见她回来连忙站了起来,眼底都是期待:“怎么样?”

沉香侧开头,脸上都是不忍,可还是说了实话,萧宝宝瘫坐在地上:“他真的这么说?”

“奴婢不敢欺瞒,千真万确,皇上就是这么说的……娘娘,怎么办啊?”

萧宝宝捂着胸口,又哭又笑,原来他真的这么恨她,原来他们真的已经到了这个局面……

“娘娘,你别吓奴婢……”

见她样子不对,沉香惊恐地抓住了她的手,萧宝宝颤抖许久才平复下来:“你再去一趟,说我嫁……你替我求求他,让我临走之前,见一见我爹娘,就一面。”

战利品

萧宝宝的要求传到殷稷耳朵里的时候,他正翻着书给那个还没显怀的孩子起名字,只是原本满脸的笑意,在听见那句话的时候瞬间就散了。

“她这是又想威胁朕?”

沉香连忙磕头解释:“不是不是,是恳求,娘娘是在求您,她说她出嫁之后一定不给您添麻烦,就是想临走之前再见一见父母,和他们道个别,求您看在人伦纲常的份上,开恩。”

殷稷面露讥讽,嘴唇轻动似是要开口,可在出声之前却又闭上了,他垂眼看着手里的书,沉吟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

如果是以往,他大约半分仁慈都不会给萧家,可大约要为人父的缘故,竟也不自觉生了几分恻隐之心,也罢,就让她见一面吧。

“晚上薛京会去寻她。”

沉香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激动地连连磕头:“奴婢代主子谢恩,谢皇上隆恩。”

殷稷垂眸继续去翻书,沉香识趣地退了下去。

乾元宫再次安静下来,只有内殿细碎的说话声,掺杂着外殿的翻书声不时响起,反倒衬得周遭越发静谧。

只是这名字却起得很不顺利,许是太过看重的缘故,他一连起了几个都觉得不满意,最后索性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思绪却有些飘忽,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却恍惚梦见了很久很久以前。

元安十九年的春天,雪下得也很大,寒风丝丝缕缕地从窗户缝隙里钻进去,冷得学子们瑟瑟发抖,谢蕴那时候便带着衣裳和热汤去探望谢济,只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对方偷偷塞给了他一个手炉。

那个手炉他保存了很久,本以为会用一辈子的,可在当年夏天,就被砸碎在了谢家门口,现在想来真是说不出的可惜。

身上忽然一暖,朦胧间有人给他盖了件衣裳,他意识自己梦境中回笼,迷迷糊糊地握住了那只手:“她们走了?陪我坐一……”

他话音忽地一顿,这手的触感不太对。

他猛地睁开眼睛,玉春满脸尴尬地看着他,手还被他抓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