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家有个酒庄,他的信息素大概就是这个味道吧。”红酒的香气从云落面前的杯子里逸出来,他抽抽鼻子,又一口舔净唇边杏子沁出的汁水,“颜言的也是,这个味道混上一点玫瑰的香气?”

弥隅点点头表示认可:“差不多吧。”

云落失神地拿起餐盘边的刀叉,切也不切就要叉起来往嘴里送,被弥隅夺下来,恶狠狠地替他切成一块一块:“那你那瓶伪装身份的香水?”

“制香师问我,有没有什么心仪的味道。说起来也奇怪,去s区的记忆都不见了,却偏偏记得那座破庙的味道。”

云落的目光依旧时不时就要往另一侧的全息屏上看去,被弥隅一个起身挡了个严严实实。

于是他不得不收回视线,继续说:“但我觉得那个味道侵略性太强了,不适合我。所以在和他说起的时候,就自行改动了一些。”

说完这话,两人的眼神产生了短暂的交汇。显然,瞬间的怔愣间,两人的想法再次重合——初识时的弥隅,侵略性的确很强。s区的金规铁律磨不平他的棱角,说话间一字一句都咄咄逼人。

蓦地一日,却变得不太一样了。

而弥隅在他的面前,似乎从未打算掩饰这些变化。

云落开始反思起自己来。

曾经对弥隅的忌妒和厌恶,来自于他无视规则、天降好运却不珍惜。可如今自己已不是云少校,对beta的身份也渐渐释怀。

还厌恶吗?他看着那些满载着他的回忆的食物,似乎听见自己的心里在轻轻地说一个否定的答案。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弥隅替他切好的肉,快吃完时再次转过身,想看一眼数据的加载进度。

他手里的刀叉“叮当”一声落回了餐盘里,对着屏幕揉了揉眼睛。

是他看错了吗——屏幕上空空如也,所有的内容似乎已经被人清理得干干净净,一个字都不剩。

云落看看时间,已经入了夜。距离云峰要求的期限只剩下一个晚上的时间,而他此前和陆安歌做过的一切努力都成为了无用功。

“看来你爷爷早就有所准备,这样见不得人的秘密交易无论被谁发现都是会撼动地位的威胁,他既然敢放我们两个在外面,就一定有所防范。”弥隅的面色似乎也变得有些凝重。

云落的手在铺满了桌面的演算纸上握紧,又挥手将被捏皱的纸团甩到墙角里去。何必。

大抵是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终于消耗殆尽,眼前屏幕上的那一片空白,似乎并没能带给云落太久的难过。他的大脑又陷入了疾速的运转,哪怕还剩下最后一分钟,他也要想出能救颜言和陆安歌出去的办法来。

就算最终难逃一死,也不能提前放弃。信徒要死在前去朝拜的路上,绝不在半程做逃兵。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了头绪,在桌面上翻找一番,摸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条:“加密邮件,大多都是阅后即焚,这应该是安歌默下来的对方的发信地址。现在只能盼着他没有记错。”

弥隅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你要再给与你爷爷通讯的国地址回一封邮件,反向钓鱼,黑进对方信息中心,查找他和云老将军之间的通讯内容?”

“恢复已删除的数据不是我的强项,只一晚的时间,我没有任何把握。”云落沉声道,“可一旦对面回了信息过来,我就可以趁对方的地址还活跃的时候试图黑入,事半功倍。”

“万一对面也删掉了邮件呢?”

“国的人并不怕信件曝光,反而会将其保留,作为日后能掣肘我爷爷的把柄,”云落冷笑一声,“如果我是他们,我巴不得云老将军趁早垮掉,然后在联邦一片大乱之际,将f区的克洛索洗劫一空。”

云落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言多必失,于是只仿照着云峰的语气,写了短短的一句发了过去:

「云落劫物潜逃,下落不明。不除,后患无穷。」

邮件显示送达成功。云落深吸一口气又吐出去,疲惫地陷在椅子里。

接下来他和弥隅什么也做不了,只剩下漫长的等待。

只希望这样的方式能够奏效,对方的邮件最好能在今晚就回复过来。

精神一瞬间松懈下来,他突然又想起之前来不及找弥隅对质的那番话,和那个轻吻。

该先去追究他装作忘了山洞里那些话的欺骗行径,还是质问清楚后来在实验舱内的那些所作所为是何用意,云落开始纠结。

“今晚睡个好觉吧——”弥隅却在他问出口前率先说道,而后转身向实验舱外走去,“如果明天就要出发的话。”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我得不到有用的信息”

“这不是最后的机会,我们可以想办法再拖。”弥隅停在舱门前,将一日前的话又说了一遍,“你能做的已经都做了,现在只剩下等。”

夜里,云落又和弥隅并排躺在同一张床上,没有辗转,却依旧难寐。

“弥隅,”云落摸着黑,又提醒他,“你不要乱来。”

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