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切都在乔烛的计划之内,而他是添麻烦的那个变数。

——这种局外感总让哪吒无端地想起千年前,天庭里的那个燃灯古佛。祂的双眸无悲无喜、容纳万物,而他也不过是婆娑万象间渺小的一粒尘埃。

一眼瞥过,然后无波无澜。

“别说什么仗势欺人,你根本不需要我也能解决那些事;也别跟我提从神蹭功德,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究竟是谁欠谁。”

“……我本就没必要出现。”

——就像是,你没有必要来。

“怎么能这么说呢?”

然而乔烛却显得有点生气,哪吒不明白他眉宇间的怒意从何而来,那总是柔和带笑的唇角垮下来了,表情甚至带点哀怨,这在他所见过的那个喜怒淡漠的燃灯身上几乎是不存在的,于是显得陌生,让他甚至感到紧张。

“哪吒——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转世投胎吗?”

“……为什么?”

他于是问,几乎是有些克制不住的。

灵山的藏经阁虽然清静,却好过这羸弱的人类躯体。放受世俗束缚、被强权裹挟,无所不能的佛下凡来,化作这样苦弱的肉身,是要体会什么,追寻什么呢?

这是困扰他许久的疑案。悬而未决,于是仍踌躇不前。

……三太子也会有不敢问的东西吗?

然而乔烛却话锋一转:

“原因——自然是留给你猜的。”

哪吒:……?

他咬牙切齿,顿时也没了那点淡淡的惆怅:“我最恨话说一半的人!”

乔烛理直气壮:“对啊,所以——”

“尽情的爱恨吧。这才是我认识的哪吒。”

他抬眸直视他。

那双瑞凤眼几乎要把他看透了,从头到脚,从皮肤触及灵魂。哪吒再次感到那种灼烧感,从心脏一路蔓延到眼尾,最后被烫到一般移开视线,掩饰般地无力反驳:“我……”

嘴张开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在燃灯面前总是这样哑口无言,落到下风。

真是,烦死了啊!恼羞成怒,他又一溜烟消失在原地,回金像上去了。

本想把他哄出来,反而又把人气跑的乔烛:……

要不还是去问问吴嘉鑫怎么哄对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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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烛对“哄人”是有很大的误解的,像这样的,我们一般称之为代沟。:)

诞生

千年前,封神大战前夕。

七宝玲珑塔第一层。

“如你所见,这里到处都是火焰。”一身白衣的燃灯道人这样说着,他身后是臭着个脸跟着的哪吒——在发现自己打不过眼前这个男人后,哪吒忍气吞声决定暂且蛰伏,伺机再动。然而愤恨戾气却是一点不少的,闻言,也出言讽刺:“对啊,你们这些伪君子,就喜欢弄出如此折磨人的东西!”

燃灯道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是笑道:“这可不全然是我弄出来的。这是红莲业火。”

哪吒愣了愣,脚下顿时警惕起来,又听燃灯道人道:“玲珑宝塔会根据进入者改变,第一层作为‘生’之苦,一般来说都是水灾,以喻受困母体,窄隘不净。却不想,你的这一层是这般凶煞的烈焰,大概也如太乙所验证的那般,势必要犯下一千七百条杀戒,由此天生便业火焚身。”

这段话哪吒早听烂了,不由得冷笑:“又如何见得是我的业火?是你的也说不定。”

燃灯道人轻笑:“我的火可不是这种。”

什么意思?哪吒皱眉,却见周围的火焰突然猛烈起来,爆烈的火舌席卷上他的衣角,顿时在灵魂深处留下灼烧般的疼痛。

但这疼痛转瞬即逝,白衣的道人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猛地一扯。哪吒一时不察,撞到他怀里,却也脱离了那火焰,远离灼烧之苦,不由得后怕:“什么东西!”

“这是你‘诞生’了,”燃灯道人说,他的手心之前被哪吒咬得血肉模糊,如今绑上绷带,随着动作溢出些血迹,却浑然不在意,“新事物的诞生总是伴随着疼痛和毁灭。”

整个空间顿时强烈震荡起来,火焰弥漫,到处都是灼热的温度,哪吒不由得站得离他近了些,几乎要贴着身子:“我出生可没有这么大场面……”

燃灯道人若有所思:“怀胎三载,丑时而降。满屋异香,红气如血。下个场景,大概是——”

眼见漫天烈火呼啸而来,燃灯道人徒手拈花击去,火焰消弭。轰然一声,整个空间宛若碎裂,又瞬间重构,那些火焰被击碎,四散开,化作血一般浓厚的雾气,遮天蔽日,奇异的香气弥漫开来。

这次不用燃灯道人提醒,哪吒就皱眉道:“这妖塔在重现我的过往!”

若是重现,倒也罢了,他自认坦坦荡荡,没什么好遮掩的;但要提起出生经历,就不得不提那个一剑把他劈开的李畜生——什么人见到自己刚出生的孩子,能毫不犹豫地提剑砍去?如今的造孽怕是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