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对撑伞的长安嘱咐:“叫厨房准备些蝴蝶酥给太子妃,记住,多加点红豆泥。”

长安赶紧哈腰应是。

姜明曦回来就卸去了满头珠翠,懒洋洋地靠在矮榻上,和着落雨声询问东宫里的几位管事嬷嬷。

她如今已是皇家媳,当前最重要的就是在搬出宫前,打理好东宫。

就算想和离,面儿上,在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情况下,她还是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往后真和离了才不会落人口舌,说她的不是。

在与管事嬷嬷们敲定明日递交太子府的图纸后,长安笑眯眯地迈进殿内,隔了四五步远,躬身禀道:“娘娘,殿下命奴婢来给您送样东西。”

姜明曦没想太多,只以为又是账本之类的,遂点点头。

长安得了允许手往前轻抬,跟在后面的小宫婢很快拎着食盒碎步上前。

打开盖子,一股甜腻的香味瞬间扑散开。

姜明曦放下账册望过去,一盘新鲜出炉的蝴蝶酥跃入眼帘,她看了两眼,用眼神询问长安。

长安:“殿下听闻娘娘最爱这蝴蝶酥,特地命奴婢差人做好送来。”

想了想,长安少不了要为自家殿下辩解两句:“午前在镇远侯府碰巧遇上二小姐,谁知说个话的功夫,二小姐不慎踩到石头当即就要摔了……”

自回宫后,太子妃对殿下的态度那是有目共睹,让小厨房做这个来哄太子妃,自然也是为了澄清之前的事。

“所以殿下只是出于好心扶了一把?”姜明曦接着他没说完的话继续。

事实确实如此,但不知为何,从太子妃口中说出来,这意味好像就变了?长安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仍是满脸含笑地将腰弯的更低些。

姜明曦随手翻了两页账册,合上后笑了,犹豫片刻捻起一块蝴蝶酥,边往嘴里送边对他道:“回去告诉殿下吧,妾身没有多想,往后这种事……”

说到一半,忽然垂眸看向满是红豆泥馅儿的蝴蝶酥,脸色腾地煞白。

微颤的指尖上已经泛起无数红点。姜明曦赶紧吐掉嘴里的蝴蝶酥,红点已经顺着脖颈蔓延至脸颊,几乎是眨眼瞬间,人便僵直地倒了下去。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燕堇刚好回宫,看到这一幕,身体比脑子先一步打横抱起红点已遍布脸颊的人,慌了神:“曦儿?曦儿!快去叫太医,快!”

燕堇扭头冲愣在原地的长安吼了两句,长安这才回神,连滚带爬地跑去太医院。

琉璃更是一时失手打翻茶水,看眼地上混着红豆泥的蝴蝶酥,急道:“主子是不能吃红豆的!吃了红豆就会恶心犯吐、全身长红点,这些禁忌不都已经告诉小厨房了么。”

燕堇呼吸微滞,刚将人放平榻上便被揪住衣领,姜明曦大口喘着气,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眼眶里很快蓄满泪珠。

“我就知道,你是想弄死我好直接续弦!我要,我要跟你和离。”

有了前头的噩梦加持,姜明曦自然将这一出定性为他不光是想堵住自己的嘴,还是要告诉她,想要弄死她有多简单。

可笑她竟然一点都没防备。

燕堇可不会将她此时的话当真,只以为她是觉得东宫里有人害她,气急之下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再说刚成婚不过三天,离什么离?

板着脸道了句“胡闹”,顺手接过琉璃端来的清水给她漱口,清除嘴里残留的红豆泥。

太医也很快被长安连拖带拽地拉来,跑了一路,外面的雨还没停,肩头和鞋尖全都湿了。

听闻太子妃吃错了东西,全身起红点并伴随着恶心头晕,两名太医来不及擦净己身快步上前,隔着早已放下的帷幔探脉。

仔细看了看手腕附近涌起的红点,又问了太子妃身边两名婢女,太子妃平常的饮食特征。

确认是得了风疹。

一人紧跟着退出去开药,另一个则以针灸疗法催吐缓解症状。

两名太医都是老手,手法熟练,忙中不乱,很快就将这场突来的状况平复下来。

趁着太医给太子妃针灸这段时间,燕堇转手一挥,着令将小厨房里的人全部带去诏狱受问!

且不提故意为之的姜明舒,小厨房既已明确得知太子妃不能食用红豆泥,他吩咐下去后为何没人提过这件事?

东宫里的动静不算小,不过片刻光景,宫里就都知道了。

未等诏狱传来消息,先后两名贵嫔自缢身亡,恰巧这两位的母家,平时都与镇远侯不大对盘。

惠文帝接到消息时正与兵部尚书刘子远对弈,前来禀报的小太监跪了足有半炷香后,殿内方才响起一声哼笑。

惠文帝笑着落下最后一步,长吁:“子远啊,就这一步你可是输了。”

对面蓄须的中年男子早在太监来报时就已自乱阵脚,指尖隐隐抖了两下,终还是放下手中棋子,勾嘴笑:“臣……认输,皇上的棋艺是越发精湛了。”

惠文帝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笑,并未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