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会在孰湖开阵,还请兄长做好准备。”

“那是自然。”

话已带到,俩人没了继续交谈的打算,见黎与专心处理着手头的文牍,黎孟夜便带着人往别院去。

一路几乎没碰到什么人。

黎孟夜说起黎与口中的准备,“简单说来,开阵需要有人守着阵眼。”

这个人不能是开阵之人黎与,也不能是黎孟夜自己。

“不懂阵法也无碍,守桩即可。”

黎孟夜没明说选择他的理由,但时雁一猜了个大概。

他们之间存在信任问题,只是生死契横亘中间,起到了极妙的平衡作用。

犹如执刀者与刀,后者固然锋利,但凡主动权在执刀者手中,刀就永远无法伤到其主。

次日,戍湖。

黎与遣退左右,居于楼中布阵,无形的屏障在施术的同时包围起自阵中起至外圈六尺所有。

灵力周转,炼气缠绕周身。

与黎孟夜暗赭的炼气不同,黎与的气接近白色,施术时眼瞳化作相近的色泽。

“阵开。”

话音落下,繁复底纹绘制而成的大阵自她足下展开,迅速扩至屏障落点的最边缘。

黎孟夜闭眼入定,端坐在黎与身前,眉峰微聚,面色显出些微的苍白。

衣袂随着流转的炼气翻飞。

黎与凝视着面前之人,轻轻动手划开了指腹,鲜血滴落,触及法阵时与之迅速相融。

时雁一对大阵一知半解,见着黎与此番举动,只以为是施术必要的一环,直到嗅闻见一丝熟悉但令人恶心的味道。

他猛然抬眼,这气息,是——

之前是谁说的好奇心害死猫

时雁一他只在一类人身上闻到过那种臭味。

玉宴阁使。

江湖人将玉宴阁视为导向标,因为它的中立态度,做事讲究分寸,原则问题上素来不偏不倚。

所有人都认定了它的绝对公正,从未有谁质疑过玉宴阁是否真的做到了它口中的正直。

规则由其设立,自然也可以由它亲自破除。

如果现如今各大派系都在不知觉间被玉宴阁渗透,或有其势力暗中埋入,或掌事者为其所控成其耳目。

那所谓的平衡便成无稽之谈,江湖唯玉宴阁一家之言。

再观黎与,她的神志清明,逻辑清晰,不似被控心智的模样,但血中气味明显,不敢说她和玉宴阁毫无干系。

时雁一沉下心来。

——得想法子中止阵法。

“休要妄动!”

黎与察觉到时雁一的异状,喝声伴着一束纯白丝线打向青年。

时雁一袖中匕首出鞘,挡过袭来的一击,足下欲动,想到阵法运行时,守桩者不得随意挪换位置,刚抬起的脚险之又险地定回原地。

另一边,黎与的攻击没停,趁着他无法随意变换站位,手指操作灵气凝成的细线直逼要害。

时雁一转握匕首,尖端对准自己胳膊就是一刀,血液在屏障中化作同色的雾气,拦住刺向心脏的一击。

他自保无虞,但生死契下,伤黎孟夜效果等同。

黎与见一击不中,不再和时雁一费劲周旋,转道对准入定的黎孟夜。

阵开后,阵中人意识与现实隔绝,只要大阵不中断,他便不会醒。

现在的黎孟夜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如今帮黎孟夜便是自救。

时雁一没犹豫,手指微动,那些化作血雾的血好似被赋予生命,从游散的状态汇聚起,凝成尖针直袭那边的黎与。

维持阵开需要灵力,在攻击和防御中只能选择一个,他要逼得黎与退守。

不成想黎与面对急袭而来的血雾,不躲不闪生受一击,同时纯白的细线刺入黎孟夜胸膛。

时雁一不及反应,胸口跟着一痛,抬手抚过身前,原本透明不可见的细线在手指触及的同时显现,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黎与动作很快,牵制住时雁一后,在黎孟夜胸口连击两掌,令诀紧随而至。

后者嘴角溢出血液,身体依然未动。

但时雁一并未共感后两下攻击带来的痛楚,胸口牵连的细线猛地抽出。

掌心刮起火辣的刺痛,时雁一应激松手,被灵气割开的血痕短暂浮现又很快消失。

时间太短,他没能发现同时间,黎孟夜掌心相同的位置也有一致的伤口闪现。

风吹拂过脸侧,吹散了空中残留的气息。

时雁一这才意识到阵已散去,被屏障隔开的世界重新合二为一。

黎与见目的也成,便不再停留,她像设定好的程序,定点办事,完了走人。

时雁一在原地片刻驻足,外伤修复的同时他走向黎孟夜,最终在三步开外停下。

“死了么。”

黎孟夜阖着的眼皮微动,没有睁眼,声音直接通过识